“大娘今年萝卜收成很好吗?”
“唉,不好。”卖菜的大娘闻此,深深叹了口气,“今年不知哪里来害虫,吃坏了好多粮食,唉,不过日子倒也过得下去,一个萝卜还是能舍的。”
舒皖捏着那萝卜,道了声谢,悄悄将一些散碎银两塞在一捆香菜下面,才缓缓道:“请问大娘,县衙怎么走呀?”
“姑娘找人?”
舒皖点头,状似无意道:“我是外地来的,周大人是我的远房亲戚。”
“真的?”那卖菜大娘的神情竟然有些惊喜,抬手又给舒皖塞了两个萝卜,道,“好姑娘,你沿着这条道一直走,在第五个岔口左拐就是了。”
舒皖道了谢,转而看着沈玉挑了挑眉,沈玉会意,上前一步听陛下说话。
“看来,蓟州这桩案子,的确有些问题。”舒皖徐声道,“我们赶在明日之前,查个真相出来,你说好不好呀?”
沈玉自然同意,却不知陛下为何要征求他的意见。
舒皖偷偷望了眼沈玉琢磨的神色,道:“先生知道为何朕今日会带先生来这里吗?”
沈玉摇头,他甚至还沉浸在物换星移的惊讶里,无法相信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晚上你就知道啦!”舒皖故作神秘,领着人去往县衙方向。
傅闻钦远远缀在他二人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审查的目光扫过两侧商铺,发现一个木雕商店,她动作极快地买下一块原木,放进自己的储物间里,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蓟州县衙左右有差役守着,舒皖往里瞧了一眼,发现里面的房屋很旧,没有翻新的痕迹,不过也不至于影响使用,院子里打扫得也非常干净。
“先生知不知道,周雪宁是如何当上县衙的?”
“考上的。”沈玉还是太傅时,就做过这方面的功课,将周雪宁的背景调出查阅了一番,“她考得是最好的,与第二名相差了近五十分。”
舒皖问:“第二名是谁?”
“名字记不清了,姓贾。”
贾?
舒皖眼神微妙,这未免有点太巧了罢?
“闻钦,我想看看当年的卷宗。”
傅闻钦搜索一番,取出一本厚重的书递给舒皖,嘱咐:“这是我的资料,上面更全面些。”
这本书的书页雪白,摸上去滑滑的,舒皖迅速翻阅查看,见上面记录周雪宁与一个叫贾晨的女子同届考试,这个贾晨在京中有些关系,拿到了那年的试题题目,对县令之位志在必得,却未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周雪宁,足足甩了她一大截。
“这京中的关系,不会就是贾古文罢?”舒皖皱着眉,“贾古文堂堂一个户部侍郎,怎么会费精力给蓟州一个远亲谋职?这家人若缺钱,她直接给了不就是?”
“你这想法,未免太过简单。”傅闻钦道,“你或许觉得此事不值,但对平民百姓来说,一个县令的职位便有许多油水可捞,当然这点油水你或许瞧不上,但天高皇帝远,贾古文除了帮衬自己的远亲,更多的怕是想要借此发点小财。”
舒皖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那贾晨没有当上县令,贾古文谋划一场落了空,岂不是很气愤?”
顿了顿,舒皖道:“我若是贾古文,恐怕不会甘心这样白干一场,会想在别地再作谋划。”
“你说的不错。”傅闻钦道,“这个贾晨,如今已在蕲州当了太守。蕲州,与蓟州相邻。”
舒皖垂目思索片刻,道:“既然贾古文参周雪宁,先参的是粮食税收问题,我想先去蓟州的田里看看。”
“可以。”傅闻钦应声,“那我开一下定位系统。”
舒皖呆呆看着傅闻钦,没听懂那个什么桶是个什么东西,但以她对傅闻钦的了解程度,一定是个新奇又有趣的东西。
沈玉心里更加古怪,不过他的修养向来极好,他虽从未见过这位女子,却能看出她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很好,只要这件事对陛下无害,他并不想去追究其中的道理。
“跟我来。”傅闻钦找到地址,率先走在前头。
舒皖看着她的背影,歉疚道:“辛苦你啦,闻钦,每次都这样麻烦你。”
傅闻钦的回复并无情绪:“什么话。”
蓟州今日的天气阴沉沉的,很是凉快,舒皖与沈玉并排走在傅闻钦身后,忍不住对沈玉道:“先生想知道我们今日是如何做到如此的吗?”
沈玉摇头,“微臣不知,隐约觉出似乎是由于这位大人的缘故。”
舒皖看着傅闻钦点了点头,“她叫傅闻钦,是朕的好朋友,与朕有过命的交情。”
“原来如此,那微臣要多谢这位大人保陛下的平安。”沈玉略顿,又道,“那陛下身边那位方大人去哪儿了?微臣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方大人?舒皖面上露出一丝迷惘,她从不认识什么姓方的人呀,难道是在她未来之前,舒明安身边的人吗?
“朕……朕有个秘密想告诉先生。”舒皖并不欲对沈玉隐瞒她的来历,她对沈玉有情,可若沈玉一直以为她就是舒明安,一直拿她当作另一个女人,唤着别人的名字,那舒皖会觉得很不欢喜。
而且她很想知道,沈玉这样的迁就,这样的温柔,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舒明安。
沈玉垂眸,作出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舒皖便如实道:“先生记不记得,七夕那日朕约你出去,让你唤我作阿皖?”
“记得。”
“其实,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沈玉将这二字轻轻念了一遍,才问:“这是陛下的乳名吗?”
“不是,不是的。”舒皖抬眸去沈玉对视,“其实早在舒长夜回京之前,你面前这具身子里,早就换了一个人。也就是说,我并非舒明安,并非威后赵韫之女,并非衍朝真正的君主!你能明白吗?”
二人的对话同样飘入傅闻钦耳中,她神情严肃,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