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了十箭,箭箭中靶心,身旁的兵士纷纷叫好,赵一名却摇了摇头,这才十箭而已,自己已然大汗淋漓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吶。想当初还是聚风寨的时候,陪着王爷一同去义州救王后,那时的自己连下数十箭都没问题,如今,到底是老喽。
唉,老喽!
用凉水擦拭了身子,赵一名来到自己的签押房,开始审阅昨日送来的战报,在他的大方略下,福建地域的彻底平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如今的战报无非是哪家村子解除了武装,哪家匪窝被端掉了,着实无趣得很。
或者说,入关十六年的战事中,基本都无趣得很。
“真是有些羡慕那个冉大枪,捉了弘光帝后就直接隐退了,唉,这些小打小闹的事儿,他是真的不屑为之吧。”赵一名嘀咕了两句,继续看起了公文。
“诏令到!”一名传诏使者送来了来自京城的诏书。
这一日,多年不披甲的赵一名重新披甲,背负着那张硬弓,领着一路亲兵策马直往京师去。
行进中,他似乎再次找回了昔日来来去去兵戈急的感觉。
……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子浓郁的药味,更是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大仁躺在病榻上已经有两年了,形容已经日渐憔悴,再也不复昔日皮糙肉厚的熊汉子模样。
对自己晚年时病魔缠身,大仁倒是很看得开,常笑言自己杀得人尸体累积在一起估计能把一条大江给堵住,老天爷给自己弄点灾祸下来,也是应该的。
每个新立的王朝,总是少不了一类人,他们被后世的历史成为“刽子手”,在他们手中沾染了太多血腥,但是没有他们,这个王朝就根本无法平定下来。每一类人的存在都有其必然性,大仁一力扛下了这么多足以让他臭名熏青史的杀孽,却为这护龙军的天下立下了大功绩。
自从大仁病了以来,不断有将领过来探望,这些都是大仁昔年亲手带出来的兵,亲手调教出来的将,他们大多继承了大仁的作战风格,在护龙军对缅甸和交趾的战事中,成为了让那些番邦异族闻之胆寒的杀神。
每每听到这帮人在对外战事中的功绩,大仁就喜不自禁,不顾大夫和家人的劝阻,硬是得喝一杯酒庆祝一下。如今的大仁,是连酒水也不能多喝了,每次弄来一杯,就细细地抿一口,再砸吧砸吧嘴。
似乎在这其间,大仁品出了另一番风味,金戈铁马半生,总得有个心静的时候来慢慢品尝一下,不然,岂不是愧对了自己双手慢慢的杀戮?
昨夜,大仁晚上做梦,又梦到了登基大典,那时候自己还年轻,老赵也年轻,冉大枪也年轻,袁鹏那瞎子还活着,牛二那小子还是个愣种,李聚那家伙也在……大家都在,都在笑,都在闹,然后就看着一身龙袍的龙辰坐到了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