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大炮射出的一个个铁疙瘩,无情地收割着他们的性命,炮口之下,鲜有全尸。
赵一名目光如炬,他看到了那些赶来补缺口的宁远兵士基本上都是老弱。
“是故意让这些老兵汉来补缺口,还是宁远城中经过昨夜一战,已经没人了?”赵一名对身旁的副将问道:“昨夜死伤留在城外的宁远兵数目统计出来没有?”
副将面色有些尴尬,硬着头皮答道:“将军,时间来不及,具体的数字还没统计出来,但是今日留在城外的宁远守军尸首不下四千。”
赵一名点了点头,“接下来好打了,宁远城中,真正能厮杀的兵士已经在昨夜近乎消耗一空,如今这座宁远城,只剩下那些老弱之兵。”
孙德正主持的特务系统对大明的渗透是极其恐怖的,上至大明朝堂动态,下至边军军堡情况,只要护龙军需要,孙德正都能弄来。而宁远城中的情形以及兵力情况孙德正也早就调查出来了,宁远城中兵力不过万,能拉出来打野战的也就五千出头,剩下的全是些伤老之卒。
满桂就这么提着一把椅子,坐在宁远城墙内不远的地方,身边炮弹呼啸,有的就打在他身旁不远处,他也依旧面不改色。
看着一批又一批宁远兵士冒着炮弹冲到缺口处,企图将那个越补越大的缺口给补上去,满桂眼角不由地被浸润了。这些原本已经在宁远城中养老的兵士,如今就这样像赶着趟地在红衣大炮之下化作一摊摊血肉。
这些老兵,已经为宁远贡献了自己的壮年,如今到老,连性命,也得为这座城池给填进去。他们,死得无助,死得悲凉,死得窝囊。
“张虎,你说那龙辰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朝鲜做他的朝鲜王不是好好的么,干他奶奶的,为什么就忽然发兵打过来!为什么!咱们宁远这么多好儿郎战死了,昨夜护龙军战死的人也不比咱们少,那帮护龙军也都是些能上阵厮杀的好汉子,干他奶奶的,一个个现在成了城外的尸首,老子看得都心疼,他龙辰怎么就不心疼呢!这些儿郎如果拿去打女真,怕是能再把女真鞑子再打个元气大伤吧。”
张虎跟了满桂十几年,他也知道自家主将虽说是蒙人,却早就在心底将自己当成了明国人,天子对将军不薄,自家将军也是打算一辈子为国戍边。可以说,比起蒙古人,满桂更认为自己是个汉人。
“将军,说实话,也不怪他龙辰心狠,这事儿,还是咱们皇帝做得不地道。什么事儿都不谈,什么东西都不清算,就和皇太极停战了,这事儿针对谁,不是明摆着的么?日后就是咱们辽镇和女真鞑子联手对付朝鲜的护龙军了,他龙辰又不傻,又岂会看不出来?”
这些事情满桂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依旧有些想不通,叹道:“为什么这姓龙的就这样无法无天,干他奶奶的,他若是去带兵先去平了女真,就算是皇帝事后要对付他,老子也会替他担着,老子一辈子都敬他龙辰是个英雄,是个有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居然直接发兵造反,放着女真鞑子在一旁不管,先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直娘贼,老子这心里,当真是不痛快!”
“将军,您忘了袁督师,是怎么死的么?”张虎脸上有些无奈,尤其是当他说道“袁督师”这三个字时,声音便冷了下来。
满桂失声一笑,其中有着太多落寞,“好好的一个大明,如果咱们皇帝少些折腾,又岂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龙辰,是不愿意被那个忠义之名束缚死,也是,忠义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束缚得了他。张虎,这宁远,怕是守不住了。”
张虎也笑起来:“将军,张虎也给跟了你十几年了,什么时候怕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