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的脚步声几乎从他们的身边碾过,不足一米的距离,让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直到她们逐渐远去,秋姝之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她低下头,看着月冠仪绯红的脸,凌乱的长发被雨水淋透,鬓边湿发沾在眼下,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
她低声问:“殿下怎么会出现在羽林军的住所里?”
他眼眸一颤,微微不安:“我想来看看您。”
长安死死拦住他,让他顾忌男女有别。
可他做不到,他的名声早都毁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可他却怕自己放浪的举止连累秋姝之的风评。
他在凤阳阁坐立不安,外面的雨越来越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守在门口的宫侍都被雨花溅得半身湿透,那秋姝之呢?
没用,没用,他派人送出的那些蓑衣根本没用,遮不了风挡不了雨,寒气会顺着缝隙钻进冰冷的铁甲,渗入她的身体。
他罔顾礼仪跑出来,做出这等下贱偷窥的事,他知道秋姝之会如何想他,可他就是忍不住,仿佛那雨是落在他的身上,一寸寸入侵的是他的身体。
“看我?”秋姝之低笑:“我有什么可看的,殿下还是早点回宫休息,不然被宫侍发现您不在宫中,事情可就大了。”
假山里黑漆漆的,只有不远处一盏石灯笼散发着微弱橘黄的光。
“我知道我这样有失体统,您一定瞧不上这样的我吧......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哑的像被毁了嗓子,眼尾红湿。
“我从未这样想过,殿下您别胡思乱想。”她伸出手,挑开眼尾湿发。
没曾想竟因为手里的动作,让她藏在袖中的手帕滑落出来。
秋姝之警铃大作,想伸手去抓,却忘了身处假山缝隙之中,坚硬的湖石锐利的边角顿时划破了她的手掌心,鲜血顿时流出。
而那方手帕却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落在月冠仪的脚边。
在深沉的化不开的夜色里,那方手帕白的耀眼刺目。
月冠仪伸出手,一双极美的手,指节纤长白皙。
“别捡。”秋姝之忙道。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月冠仪已经捡起了手帕,一滴雨落在上面,打湿了上面绣字。
轻薄的手帕,顿时因为那一个‘倾’字而变得沉重无比。
月冠仪眼中扭曲着酸涩的妒火,微颤的手腕似乎不敢相信。
“这是......父后的、手帕......对吗?”
这样好的丝绸,这样精致的针脚,以及宫里无人敢冲撞的名讳,除了是秦倾的还有谁?
明明绝无其他可能了,可他仍是不死心的问。
“这不是父后的,对不对?”他偏执又激动的问,手帕几乎要被他的力道捏碎。
秋姝之低下头,没有说话。
月冠仪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
他一直都知道秦倾龌龊的心思,但他却天真的以为,秋姝之不会喜欢上一个又老又恶毒的鳏夫。
可当秋姝之沉默的一瞬间,他所有的信念在顷刻间被撕得粉碎。
即使他努力克制,嫉妒的恶火还是在瞬间弥漫了全身,像无数密密麻麻的蛊虫钻进他的血肉,一口一口啃噬着他的心脏。
“为什么?”灼心般的痛苦让他的声音破碎的近乎撕扯。
“太后他、”秋姝之正准备解释这方手帕的来龙去脉,免得月冠仪误会,就被他接连不断的话语打断。
“为什么?为什么父后可以,我却不可以?”
“秋娘您告诉我好不好?我哪里不如他?”
“您喜欢他什么?”
“他的权势?他的样貌?”
“秋娘......我的秋娘......”
“我明明比他好、为什么?为什么?”
他将头抵在秋姝之的颈窝,一声声压抑的话如动物临死前孱弱的悲鸣低呜,狠狠揪着人心。
他的眼尾烧的猩红,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出口。
那个老男人身段样貌,明明样样不如他,他到底凭什么?
是床上的手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