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温存间,门口传来左宗棠的一声清咳,二人急忙分开。萧云贵脸皮深厚回头看去,果然左宗棠立于门口,笑意颇浓的看着两人,洪韵儿则是脸上红晕丛生,道了声:“左相请进,我去给你们把点心热一热。”
左宗棠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西王娘不必劳烦,适才属下内子送了些宵夜茶点过来,属下便拿过来与西王一道分享,来,一起尝尝内子的手艺吧。”
洪韵儿拍手笑道:“周姐姐的厨艺向来了得,今晚有口福了。”左宗棠夫人周诒端的厨艺的确很好,萧云贵夫妇二人平时也常沾左宗棠的光吃上一些,洪韵儿也是受了周诒端影响才开始学习厨艺给萧云贵做些茶点吃食的。
当下三人围桌而坐,摆上点心茶水,萧云贵也倒是饿得很了,边吃边赞,只是吃得多的却是洪韵儿做的点心。此时还是春寒天气,洪韵儿的点心摆放出来,二人说话的功夫早已经凉透,洪韵儿几次劝萧云贵别吃,萧云贵只是笑而摇头,狼吞虎咽的吃了大半凉点心。
萧云贵吃得很快,吃完之后,拿起茶壶灌了半壶茶下去,抹了抹嘴笑道:“左相深夜到来必有要事,咱们边吃边说吧。”
左宗棠吃得文雅缓慢,听了萧云贵的话,放下竹筷道:“江北的捻子派人来了。”
萧云贵和洪韵儿对望一眼,萧云贵奇道:“可是淮北的张乐行?他不是被清廷招抚了么?派了什么人来?”
左宗棠点点头道:“正是淮北张乐行。”
洪韵儿接口道:“张乐行在葵丑年联合龚得树聚众万余人围攻河南永城,劫狱救囚,声势渐大。同年11月,与永、毫一带冯金标、张凤山等18股捻首在雉河集歃血为盟,被推为盟主,树黄旗起义,号称十八铺聚义,但随后便被清妖恭亲王奕言斤招抚,近年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为何现下会派人来?”
左宗棠答道:“来人自称是张乐行的族中侄子张宗禹,手持张乐行的亲笔密信。”说着将一封信函递了过去,萧洪二人凑首在灯火下一同看了起来,左宗棠续道:“张乐行心中说,当年十八铺起义之后,清妖曾格林沁等部重兵围困,同时清廷派了恭亲王巡视黄河治水、整顿地方,义军在走投无路之下才接受了招抚。但去岁以来,淮北等地清军为了征剿我们天国,盘剥课税日重,张乐行暗中联结永、亳及附近州县各捻会盟,打算再举义旗反清。”
萧云贵看完之后沉吟不语,洪韵儿苦笑起来,历史上根本没有恭亲王巡视黄河治水一事,历史上张乐行也不是奕言斤招抚的,葵丑年也就是1853年十八铺捻军起义之所以迅速被安抚下去,定然还是清廷那边有人刻意为之。这一招抚加上奕言斤治理黄河之后,暂时没有发生黄河改道的事,所以淮北的捻军只是零星的小股起事,并没有爆发大的起义。如今看来,当年奕言斤治水招抚只怕还是宫里那位给支的招数。
左宗棠接着说道:“属下以为捻军起事咱们可以支持,苏北、皖南的林凤祥等部可以出兵配合牵制苏鲁、皖北清军,任由捻军在苏鲁皖豫间和清军周旋,这样便可吸引清军注意,对我们南方攻略的部署便更为有利。”
萧云贵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在桌案上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份公文来,递了过去。左宗棠接过一看,却是去岁年末时候白泽堂发回的一份清军情报,上面说当时清军精锐火器营南调,统兵的乃是钦差大臣荣禄,而他兵马离京之后,分为两部,一部驻守开封,一部驻守济南。
左宗棠皱眉道:“清军原来已经提前部署,属下倒把荣禄带兵南下这事给忘了。”
萧云贵沉声说道:“这正是荣禄的狡猾之处,他兵马到了开封、济南之后便按兵不动,原以为他南下是要对付苏北和皖南的林凤祥部,但两、三个月没有任何动向,而且他的兵马驻守之地远离林凤祥部,是以我们都给忽略了,还道荣禄是被人故意支走。现下看来,荣禄兵马的目标一直就不是我们,而是捻军,他便是在等着捻军于亳州雉河集会盟举义之时,好一网打尽。”
左宗棠惊叹的说道:“荣禄这人不过二十余岁年纪,便有这般才智,难道他未卜先知?知道捻军会在雉河集会盟举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