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史阿,王越就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18岁匹马入贺兰山,只身取羌族首领首级而归,无人敢当其锋。”这一句话就是世人对自己年轻时的评价。可是谁又能想象这句话中包含了多少凶险?
那时的王越剑法刚刚大成,他的师父便给了他一个任务,杀死为祸一方的羌族首领,取回他的头颅便算出师。年轻的王越心高气傲,自觉剑术已天下无双,只身匹马就进了贺兰山。等他进入了羌族领地才知道这个任务有多么困难。他所要面对的敌人可不光是一个羌族首领,而是成千上万的羌族战士。
即便面对千倍于自己的敌人,王越也没有退缩。他有十足的信心杀死全部的敌人,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从白天一直杀到晚上,又从晚上杀到了白天,全身上下沾满了异族的鲜血,可是他却没有一丝犹豫。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些异族都是劫掠中原的十恶不赦之徒,他们死在自己的剑下是他们该死。
可是当王越杀了无数羌族武士逼近羌族首领的时候,他犹豫了。因为那些羌族的老幼妇孺全都聚集在一起,拿起了武器,保卫着他们的首领。王越从这些女人、老人和孩子的眼中看到了愤怒。自己刚才所杀的那些羌族勇士或许就是他们的丈夫,他们的儿子,他们的父亲。
王越斩杀那些勇猛无畏的羌族勇士时没有丝毫犹豫,可是此时面对这些羌族勇士的亲属他犹豫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在他眼中劫掠中原的羌族首领,却是这些妇孺的保护神,是能够带领他们生存下去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杀死这个羌族首领。
羌族首领似乎看到了王越心底的动摇,他呼号着,命令着所有的族人冲向了王越。当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用一根木枪刺向王越的时候。王越动了,他削断了木枪,而后斩下了那个少年的头颅。
在鲜血飞溅之中,王越悟道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若是此时不杀了这个羌族首领,那他日后就还会进犯中原,杀死无数的无辜百姓。而这个死去的少年就是他将来作恶的帮凶。
在战场之上没有对错,只有你死我活。而剑术的真谛绝不是什么强身健体、愉悦心灵,也不是为了比武取胜、哗众取宠,而是杀死敌人,让自己活下来。
谁也不知道,18岁的王越取回羌族首领首级的时候,并非无人敢当其锋,而是已无人当其锋,所有阻挡他的人全都死在了他的剑下。王越的剑法从此大成。
王越将史阿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般对待,自然清楚史阿的剑术已然练到了极致,所差者唯有顿悟剑道而已。所以他这次便有意锻炼史阿,希望他能够领悟自己的剑道。
史阿也同样了解王越,他很快就发现师父每次遇到贼寇,都有意放过来几个让自己对付。一时间他想不出师父的用意,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山贼的兵器招呼到自己身上,便只有先对付了眼前的敌人再说。
山贼杀了一波又一波,史阿越来越觉得这些骨瘦如柴,手持锄头、木棍,出手毫无章法的人不像山贼,而是像一群躲在山中的难民。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跟着一起颤抖的还有他的心。他开始怀疑这些人到底该不该杀。
黄巾军出身的张白骑和司马俱倒是不存在史阿的问题。他们两个都是久经战阵,见识了太多的生死存亡。要说他们两个所欠缺的便是武艺,而不是心态。可是要对付这些蟊贼,他们两个的武艺也绰绰有余了。
张白骑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回忆什么往事,时不时脸上还会露出笑容。时而微笑,时而傻笑,搞得旁边的司马俱毛骨悚然。
司马俱真希望王越、史阿这两个杀神也放过几个山贼来给张白骑找点事做,省的他一直坐在马上看着前面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