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久作。梦野久作。”

“好吧，梦野。”他放软了声音，弯下身子，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我不会伤害你的。”

似乎是很少被人摸脑袋，又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梦野久作脸上原本可怜的表情消失了一瞬，变得空白又僵硬。很快，他的脸上重新露出古怪的神色，忽而变得扭曲。

“骗子！都是在撒谎！”

他猛然爆发，稚嫩的嗓音尖锐无比，令拓也感到措不及防。但梦野久作又立刻安静下来，露出可怜的表情，试图寻求拓也的安慰。

“可是刚刚他们就想要伤害我，想要杀了我。”

“大哥哥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害怕。”

说着，梦野久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扑到了拓也的身上。

“等一下我叫人带你出去，我现在还有事——”

北原拓也还没说完，梦野便已经扑进了他的手臂间，让他不得不伸手接住了对方。紧接着，拓也轻轻动了动鼻翼，鼻腔内便萦绕起熟悉又新鲜的铁锈味。

他瞳孔一缩，当机立断，直接推开了面前这个阴阳头小孩，面露警惕。

“哈哈哈哈哈哈——”

梦野久作被对方忽然推开，直接跌坐在地上，没有感到惊讶或是疑惑。刺耳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病房，只见这个古怪的孩子手臂处蓝白色病服逐渐染上血色，一点点浸透出来，一滴滴落在病房整洁的瓷砖地面上。

原来对方在自己的手臂上缠绕着裹满刀片的铁丝，轻轻一碰就能划破皮肤，鲜血淋漓。

“好痛啊，我好痛啊，大哥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到了吗，大哥哥。外面那群伤害了我的人，都开始在玩一种疯狂的游戏呢！”

梦野久作欢快地笑着，晃了晃自己的腿，乐不可支地拍着手掌，为外头的上演着好戏的「小丑」们尖叫喝彩。

“原来你就是那个精神系异能力者。”北原拓也眯起眼睛，语气不善。

哈……他也真是蠢，居然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而放松了警惕。

梦野久作歪了歪脑袋，似乎并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莫西莫西，太宰。找到目标了，是一个阴阳头小孩，在c区六楼——唔！”

北原拓也脑袋一阵刺痛。

面前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找回了自己心爱的玩偶。那是一个古怪又恶心的巫毒娃娃，用针线缝住了嘴，破破烂烂地拼凑在一起。

而在梦野久作的眼中，这是他最好的朋友。

此刻，梦野久作却将手放在了自己好朋友身体的两边。明明是可爱幼稚的脸蛋，却浮现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

“大哥哥，你也一起来玩吧～”

——异能力「脑髓地狱」。

……

咔嚓、咔嚓。

子弹被一颗颗塞入弹夹，然后又被一颗颗取出，发出的声响回荡在走廊过道的寂静之中。

黑发少年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木仓支，被绷带缠绕包裹着的精致脸蛋上神情恹恹，鸢色的眼眸中空无一物。

而他身边站立着一个赭发少年，双手抱胸。虽然表情不耐，但还是尽忠职守地警惕着他周围的一举一动。

“真碍眼啊，”太宰治甚至都没抬眼去看身边的少年，说道，“能不能离我再远一点啊蠢蛞蝓。”

中原中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糟糕，太阳穴处蹦出一个显眼的十字路口，一跳一跳着。他顿时吊起了眼角，狠狠地剐了一眼太宰治，拔高音量骂道。

“哈？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拓也哥说你是任务行动的关键，老子早就一脚踹飞你了。”

“呵呵。”太宰治嘲讽地笑了笑，“一口一个拓也哥拓也哥的，你这家伙真的只是把他当哥哥吗……呵呵，才没有吧？”

“……”中原中也闭上了嘴巴，钴蓝色的眸子神色不明。

“啊～啊，”太宰治仰了仰脖颈，故作一副叹息的模样，拖长声音说道，“在拓也的面前装成一副听话好狗狗的样子，实际上又在想什么呢，中也同学？”

“……嘁。”中原中也啐了一口唾沫，“你也不是总在拓也哥面前装作乖孩子的模样？满口毒液的淤泥怪物。”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了警惕与排斥，瞬间扭开了脑袋。

因为互相看不顺眼对方，两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慢慢前进着。

忽然，太宰治停下了脚步，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细节，皱起眉头，单膝跪在地上，闭上眼仔细听着周围声音。

中原中也在他稍前一些的位置，多前进了两步后，才发觉身后的太宰治停了下来，狐疑地扭过脑袋。

“喂，怎么了？”

“不对劲。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中原中也立即闭上嘴，将注意力集中在双耳上。

即便他十分厌恶太宰，但不得不承认，多数时候这个家伙的聪明脑袋做出的判断，大部分都是很准确的。

脚步声。

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不少，而且十分混乱。其中还混杂着凌乱的属于人类的尖叫声。

“那边。”中原中也立即指出了方向。

“哟，干得不错啊真是一条好狗。”

“滚。”

两个年轻的黑手党在互怼之余，同步行动，飞快赶往异样噪声的源头。

——直到拉开大楼内的某扇门后，眼前的画面令二人微微一愣。

穿着不同衣装的人们如同被撒旦附身一般，双目赤红，几欲滴血。

或者一边狰狞地嘶吼着，一边挥舞着拳头殴打着另一个人的脸，直至鼻青脸肿也没有松手，又或者泪流满面地痴笑着，低声呓语，用满是伤痕的手掐住素未谋面之人的脖颈。

“妈妈，妈妈……我都说了你不要再过来了！！去死吧去死吧！！”“啊啊啊啊——”“不要再打我了，父亲，我不会再犯错了，对不起。”

“明明、明明不是我干的，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呢！！”“我会杀了你，杀了你的！”“去死吧！”“混蛋、混蛋！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们又哭又笑，又癫又疯，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去攻击另外一个人的身体，手指扣进了另一人的眼眶之中，鲜血淋漓，而对方则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一拳，是打碎了某个人下巴，又一拳，是将肋骨狠狠折断。

犹如误入祭拜邪神的祭典，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神情凝重地看着人群互相殴打着，又一个又一个如同木桩般倒下。

——人间炼狱。

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面前的场面。

“哈……这可真是「地狱」之景啊。”

太宰治嚅动着嘴唇，苍白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其他的神情，只是瞳色变得晦涩难分，缓缓地开口道。

“这就是精神系异能力吗？”中原中也眼中闪过一丝忌惮，“真可怕，难怪异能科的人不愿意接手。”

所以特意找了拥有可以消除一切异能力的「人间失格」反异能的港口mafia。

而他们两个依然保持着自我理性的人的忽然出现，与疯狂的人群格格不入，同时也就迎来了他们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