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谦虚了。”满意地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从来没见过面的智囊,从龙第一功臣,嘉靖非常满意。在黄锦口中,孙淡就是一个持才傲物的狂生,可今日一见,却并不是这样。
孙淡的淡定从容让皇帝大生好感,又问了孙淡几个问题。孙淡也回答得无一不是妥帖适当。
说了半天话,皇帝这才同孙淡熟悉起来,也渐渐地放开了:“孙卿,人说你是无双国士。朕一直想诏你进宫问政,你说,朕刚登基,首先应该做什么?”
孙淡微微一笑:“不是应该先做什么,陛下应该问问你自己,如今最头疼什么。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随心而行,自然是水到渠成。”
嘉靖以手扶额,笑道:“先生这席话大有道意,有些意思。朕登基以来,一切都还顺利,就是觉得朝政有些混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理清。对了,还有一桩。如今国库空虚,办完武宗皇帝的葬礼和朕的登基大典之后,朕手头已经没钱了。听陆炳说,孙先生是理财好手,却不知有何好的法子?”
孙淡也不回答,只问:“国家大政,自有内阁的宰相们打理。想必杨阁老他们也想出办法来了。”
嘉靖微微颔首,“杨首辅昨天来朕这里说,如今国库空虚,得开源节流,他建议朕先整顿吏治,精简机构,为节省开支。”说到这里,他愤怒挥舞着衣袖:“朕以前在安陆的时候还不知道国家的官员多成这样,总数已达到惊人的十二万之巨。依朕和杨首辅看来,裁撤三万人,只保留九万,也没什么影响。还有南京那里,还多出一个六部出来。那地方有必要保留那个机构吗,肯定有不少人是在那里混饭吃的。”
孙淡点头,说:“陛下所言极是,吏治的败坏,原因和表现有几个方面:一个是长期以来,官吏沉溺于安逸,习惯了不干事情;还有就是窥探缝隙,就是俗话说的通路子、走后门,还有就是沽名钓誉,不干实事。因此,陛下若想做一个千古明君,有所作为,必须从这些地方着手。”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嘉靖大觉得兴奋,年轻的脸上全是红光:“昨天杨首辅也是这么说的,哈哈,看来你们二人都想到一起去了。孙淡,我果然没看错你,果真有宰辅之才啊!”
孙淡得意之余,却摆摆头:“陛下,如今的大明财政混乱,就像一个病了多年的病人,身体已经能亏需,若急着下猛药,只怕经受不住。如今,陛下普登大宝,便要在朝廷的机构上大动拳脚,只怕不妥。”
“怎么不妥了,你不也说要整顿吏治?”嘉靖奇怪地看着孙淡。
孙淡:“吏治迟早是要整顿的,可不是现在。陛下刚登基两月,只怕连京城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认不全,到时候裁谁,贬谁,陛下心中有数吗?”
嘉靖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起来,突然一把抓起案上的一柄玉如意就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怒啸一声:“可恶,朕险些上了他们的当了。这朝政,朕如今还是两眼一抹黑,就有人急吼吼地让朕整顿吏治,这是让朕做他们的刀子,去得罪人啊!一口气裁掉三万多官员,这些官吏的家人、门生、同年加一起何止百万。如此一来,岂不有上百万人视朕如寇仇?
杨廷和其人可憎,其心可诛!”
孙淡心道:看来,这个嘉靖和历史上记载的完全一样,即是个聪明的君主,又是个心胸狭隘薄情寡义之人,情绪波动很大。
他不动声色地说:“也不是不能整顿吏治,只不过时机不到,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