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自湢室出来后,裴和渊还出去书房取了本书,回到内室便径直上了榻。
哪怕关瑶的目光明显一直追随着他,他却连余光也没回应一下。
许久不曾受过这样的冷落,关瑶心里扯来扯去。
待满腹心事地沐浴过后,喜彤递给关瑶一只绣着水芙蓉的瓷盒,再通红着脸小声转述纪氏的话道:“夫人说,说少夫人若与郎君……圆房……待圆房后,把这物抹在,抹在私|处,便可缓解疼痛……”
磕磕巴巴,说得委实艰难。今生纪氏让传达的,还不止那么一段。
“夫人还说了,少夫人不可由着郎君性子来,初夜,初夜一回就好了,断不可让郎君数度折腾……”说完这些,喜彤的脸已经红到像要滴血。
关瑶托着那掌心大小的瓷盒,突然踟蹰起来。
夫君伤了手不说,还明显对她冷淡了好些。
这物兴许……今夜用不上了?
出了湢室后,关瑶顺手将那瓷盒放在妆台上。自己取了罐润脂的青桂膏,一边在手上抹匀着,一边从镜中偷觑。
束起的幔帐之后,裴和渊歪在迎枕之上看书。
郎君外袍的襟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牙白寝衣微微敞露,很有股体不胜衣的羸弱之感。
而这般羸弱,又似是存心引人去亵渎。
关瑶视线向下。
那干干净净的袍衫下头,是她搂过的劲瘦腰身。
而那截腰身之下,是她曾……
正是看得入迷到膏子都忘抹之际,榻上之人猝不及防地抬起眼,也向镜中觑来。
关瑶浑身一凛,登时被那目光攫住心神。
裴和渊与她对视几息,忽启唇,问了声:“还不安置么?”
许是因着伤了手,裴和渊的嗓音变作清磁一般低凉泛哑,却又莫名酥人耳廓。
关瑶生出些错觉,莫名觉得这话问得,颇有几分邀请的意思在。
而见她迟迟不上前,裴和渊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两声。
果然,关瑶立马离了妆台,快步行到榻旁:“夫君没事吧?”
裴和渊抬头仰视,与她四目相触。
一时间,房中静谧得不像话。
关瑶咬了下唇,拘束地问:“夫君可要喝茶?”
裴和渊胸间莫名翻腾了下,溢出一阵闷咳来。
他边咳边看关瑶,眼尾泛起飞红血痕。
关瑶急忙伸手抚弄背脊,一下下地替裴和渊顺气。
裴和渊清眸微垂,忽道:“有些口渴,娘子替我斟杯茶?”
“好,马上来!”关瑶立时应了。
没伺候过人的娇小姐,比起之前砍梨的时候也熟练不了多少。
她心不在焉地摸着杯子倒了满杯茶,也不知要匀掉一些,就那般双手捧起快要溢出杯面的茶,准备去递给裴和渊。
因为生怕那茶水泼洒出来,两只眼珠子死死瞪住那杯面,脚下自然失了注意。
便在她接近榻前时,也不知是磕绊到些什么,整个人竟是毫无预兆地往前一扑,连人带茶,尽数投在了裴和渊怀中。
茶水打湿寝衣襟口,使得那寝衣虚虚地贴在胸膛之上。
所幸关瑶与那茶水,都没有碰到裴和渊的伤口。
“夫君没事吧?”关瑶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掏了帕子去帮他擦。
于扒他衣裳这活儿,关瑶出奇熟练。
她凑了上前,弯着腰身翻开裴和渊衣领子,去擦内里的水渍。
玉白的月匈|月堂,平滑柔韧的肌理。
关瑶暗暗干咽口水,控制自己不要乱摸时,忽听郎君问了声:“娘子没有要与我说的话么?”
头顶清冽的气息像是包围了关瑶,而隔着张薄薄的丝帕,她亦同时感受到他说话间月匈|月堂的震颤。
在这期间关瑶掀了眸,与他四目相触。见得郎君双唇翕动着,如同无声的引逗,似在诱人采撷。
关瑶手下一抖,险些脱力跌在裴和渊身上。
有什么要说的话?
关瑶咬了咬舌尖,小声问:“夫君,你还渴么?我再去给你倒杯茶来。”
裴和渊默默盯住她,明明因着爱伤又湿身而现了些文弱感,那目光于无声之中,却又隐隐透着逼视的意味。
半晌:“好。”
得了一回教训,这回关瑶到底谨慎了许多,只倒了个五分满,便稳稳当当地送到了裴和渊跟前。
裴和渊伸手接过,尾指轻轻碰碰了她的手背。
似轻羽般,一触即离。
攀着鱼藻纹的茗杯被郎君执于手中,送至唇边。
微微仰脖吞咽间,掩在软绸束领旁的喉结上下滑动,那隆起的弧度若隐若现,无端诱人。
甚至,令人舌尖发痒。
发痒的舌尖轻抵齿尖,关瑶莫名红了脸。
与此同时,喝完水的裴和渊,目光也扫了过来。
眉目漆漆,格外专注。
被那越来越暗的瞳孔攫住,关瑶心神倘侊,脑子一片混沌。
“夫君,你生气了么?”谈吐一向流利的她,再度打起了磕巴。
“不气。”裴和渊淡声,对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似也不觉奇怪。
听他说不气,关瑶便立时舒出口浊气,笑道:“夫君最好了!”
“是么,我哪里好?”裴和渊转着手中的茗杯,声音喜怒不辨。
夸人,关瑶从不吝啬。
夸夫君,关瑶更是顶顶在行。
夸反常得不大对劲的夫君,关瑶愈加嘴甜舌滑。
美眸弯起,关瑶欢快娇嗔道:“夫君明辨是理,是个宽容大度的,哪怕荣伯说我与夫君分开,夫君也知他是一时口无遮拦,不与他老人家计较!”
“我还道因为这事夫君又要与我置气呢,原来是我多心了!夫君这么好,怎么会舍得气我呢?”
这话,很有些故意卖乖的意思了。
把他架上去,高帽子先戴上,夸得他云里雾里,意图让他那气再不好意思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