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向下望去,妇人身影纤细袅娜如画中走来。翟衣宽大繁复穿在身上,越发衬得薄肩纤臂。
多年内宅生涯,将憩荣养,到这个年岁,或是生产催发,或是进补得宜,时下讲求玉润珠圆之福相,她却半点不曾变化……
郭逊见陆筠浓眉紧锁,不由一顿,顺着他目光瞧去,此时只见一个朱色背影,渐渐消失在侧门夹道之中。“侯爷,可是有何不妥?”
陆筠收回目光,指头在掌心用力扣起,片刻摊开手掌,再细瞧他眉目,适才那风卷云涌的混沌晦暗已消弭无形。
无人知晓,无人打扰。
他将心事小心掩藏,多少年来,从不曾稍显半毫。
明筝和芷薇正在慈宁宫门前等候。
上回入宫,还是正月里命妇朝贺,她远远跪在那些宗室夫人和更尊贵的勋门夫人之后,惠文太后虽一视同仁看了赏,可自始自终没有单独与她说过半句话。明筝不似外表看来那般云淡风轻,她也会紧张,会担心出什么差错。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宫内传见承安伯夫人小姐觐见。
明筝挽着芷薇的手,稍稍用力捏捏她的指尖。
梁芷薇比她还紧张,手心出了一重薄汗,走起路来两腿打颤,跨过明堂不敢去瞧正中高悬的“有凤归巢”额匾,眼见宫人掀了侧间帘子,梁芷薇紧紧屏住呼吸,随着明筝一道跪下去。
惠文太后正在用茶,一面翘起尾指拨弄着茶末,一面垂目朝明筝身后伏跪的姑娘看去。
美则美矣,太瘦削,穿着天青水粉衣裙,雅致虽具,大气不足。惠文太后在心内叹了声,目光转向明筝,温声道:“粱少夫人免礼。”
宫人搬了绣墩来,惠文太后围绕今早的茶与明筝话起家常。片刻,宫人传报,说御花园筵席已备。
浅淡的春光从云层中探出,点点滴滴穿过树隙洒下。
太后肩舆在前,明筝和其他几位夫人落后半步,含笑以目示意,安安静静穿过掖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