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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璞并无窘迫,一揖而退。

洛北才子拂动轻衫,月色都尽铺在他脚下,离开得风雅写意。

他与摄政王是不同,容裔是垂九旒号令天下的亲王,他只是在下位辅君筹策的臣子。可他清名坦荡,容裔恶名昭彰,他与小丫头有识于总角的情谊,容裔有什么,那副不懂风情硬得斩铁断石的冷心冷肠?

灯火通透的厅堂内容裔心中道:竖子痴心狂妄!我与小花瓶有患难一世的夫妻情缘,谢璞有什么,那张只能哄哄无知少女的浮浪脸蛋?

这时外头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小姐醒了,快快将备好的晚膳趁热送去……”

云裳幽幽转醒时,已过戌牌时分,一睁眼,额头的岑痛紧跟着复苏。

屋里多掌了几盏灯,韶白擎着身喂姑娘几口温水,轻道:“姑娘睡了一下晌,可饿了吧?厨房一直煨着鸡丝粥呢,还有燕窝莲子羹、荷心小酥卷,姑娘且用些,过后再喝药。”

云裳初醒的嗓音浅浅发哑,“什么时辰了,阿爹呢?”

“老爷一直在隔壁厦屋守着……”

正说到这,华年的声音打阁外道:“乖女儿醒啦,头还疼不疼啦?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眼下有什么想吃的没有,告诉爹爹。”

“阿爹宽心,已经不大疼了。”其实倒比刚摔倒的时候更疼些,但在云裳的常识里,这实在是小孩子跌一跤爬起来扑扑灰尘就可以忽略的程度,父亲惯爱小题大做,只当他的女儿是面泥捏的呢。

她催华年快快回去休息,否则衷心难安。忽又想起一事,佯作无意道:“阿爹,女儿不去圣寿宴了。”

这一跤算是把她跌通明了,与其到时碰上不愿见到的人麻烦,不如眼不见为净。

是宴游不好玩呢,还是鲜衣不好看,是美人不悦目呢,还是醇酒不赏心,她往后只像往常那般自在便是,何必巴巴地向网兜里钻。

说完门外半天没动静,云裳以为父亲没听清,忽听低低的一声:“华姑娘。”

那低靡的嗓声明明隔着一道门,却像贴耳而来,云裳半边脊背没由来发酥。

她揪着薄衾心慌唤道:“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