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体面和冷淡的外壳似乎还没捡回来,有些病孩子的样子,发病的时候浑身痛,不愿意人近身,满脸阴郁,周归璨强硬的抱着他,给他喂蛋羹,他不愿吃,但也不愿意开口,抿着嘴唇翻过身盖住头,高大的男人瘦成一把骨头,缩在被子里,竟然是可怜兮兮的。
周归璨拍着被子哄:“吃一口喽。”
被子一声不吭,周归璨放下勺子,一下下的拍:“leo,你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爷爷身体不好,干不动活,他养了很多鸡,每天都有蛋,我爷爷捡出来放到灶台上的大篮子里,隔四五天去卖一次,但是从来不给我吃。”
“爷爷养鸡,鸡舍里就总是臭烘烘,我经常帮忙,你不知道,养鸡做的活都很辛苦,有个同学在我吃饭的时候,说我身上有鸡屎味儿,给我取外号,鸡屎男,好笑吧,不过我当时特别难过,觉得难堪,死活不愿意再去读书。”
“我爷爷什么也没说,那天他第一次把篮子取下来,给我敲了三个鸡蛋,做了好香的蛋羹,第二天他把所有的鸡都卖了,去餐馆里洗菜赚钱。”
周归璨慢慢靠在被子上,枕着徐先生的背:“我当时很高兴,现在却觉得,好后悔。”
被子久久没有动弹,过了一会,那被子翻了身,露出徐璈的脸,他慢慢坐起身,接过周归璨手里的保温桶,一声不吭的吃了起来。
周归璨眼圈一下子红了,他不知道应该高兴他愿意吃东西,还是痛他即使发病不愿意吃不愿讲话,也不为难他的那份忍。
到底……到底……
周归璨想捉住他的手,他想让他放声哭,放肆痛,他心甘情愿哄,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句笑笑的话:“慢点吃啊。”
[6]
徐璈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周归璨每次去都带着鹿游,徐璈话很少,他渐渐恢复成以前那个冷淡的徐生,理智的,体面的照看周围人的情绪。
他不再任性,不再阴郁,平静的坐在病床上玩数独。
终于有一天,到了分开的时候,如同最早打算的那样,徐璈不想周归璨陪着他一起走,于是周归璨只能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医院,背影渐行渐远。
那是周归璨生涯中最难,也最坚强的一段时间。
他的事业在杜临泄愤似的打击中垮塌,鹿游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活的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