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是很有趣的议题。
它将主观的情绪化感知、基于神经结构的生理唤醒, 和作为表情呈现的面部肌肉变化模式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是极度理性和极度感性的完美碰撞。
而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姜简很长一段时间都感知不到情绪。
也无法轻松自如地表达情绪。
离开电子城地下室的潮湿和霉味后,他搬进了窗明几净的新家。
养父贺悯之是一位儒雅的中年教授,和店主先生的放养不同, 他对姜简的照顾无微不至, 一举一动都观察得细致入微。
每顿温馨的晚饭后, 贺悯之都会让姜简陪他看八点档的电视剧。
他指着屏幕, 逐帧对姜简说:“这是生气,那是惭愧……这是激动, 也可以说是喜悦……他是分手后伤心的哭泣……她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中,所以会痛哭……这是不敢说出口的喜欢和羞涩, 那是炽热的爱意……”
九岁出头的姜简坐在沙发上,挤弄着脸上的肌肉, 艰难地拉扯着嘴角, 试图微笑, 却做出了一个难看的表情。
半晌,他放弃挣扎, 将肌肉归位,重新变回面无表情的模样。
“慢慢来, 不要勉强。”贺悯之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脸颊。
镜头上的女主角又在哭。
他抬起手, 歪头问贺悯之:“她的哽咽,下巴颤动和支配颏肌的面神经下颌缘支有什么关系?如果哭成这样, 是不是因为无法控制肌肉上的神经?那我要怎么做到……”
贺悯之扫了一眼餐桌上堆满的心理学论著, 转头对他微笑。
“……小简, 不要急。”他的声音很温柔, “哭与笑在作为情绪表达之前, 首先是生物的行为需求, 嚎叫是为了交流,微笑是区分敌我,以示亲切和友好的符号。它们存在于漫长的生命进化之中,而现在只是藏在了你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