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士兵们趁着轮班的机会,回马车上拧干鞋袜,每途径一个能歇脚的城镇,就得修整一番,慢慢就耽误了脚步。

今天是临近除夕的前一天,过了子时,就是大宁朝三五六年的开端了。

很小的时候,嵇雪眠的父母还健在,他们会早早备好年货,鱼虾肉蛋一应俱全,红灯笼,红剪纸,连暖阁池子里的鲤鱼都是红的。

虽然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如果身在京城,也许在那座摄政王府,会有一个人做好了一切,带着笑意陪他过一个年,同他热心探讨,小皇帝在除夕夜还在忙着写课业,是多么敬业。

现在嵇雪眠面临的却是山穷水尽的地步,大越氏的人不怕冷,走的快,他们的军队虽然跟的紧,但是天气极端冷冽,士兵都受不了。

身在遥远的他乡,人烟稀少,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淡,士兵们也都在想家,一个个嘴上不说,夜里都说悄悄话,想爹娘,想媳妇孩子。

因为月份太大了,嵇雪眠夜里难以安睡,翻来覆去的,有时候心里太焦躁,在营地外散心,就偶尔能听到。

这附近刚好有一座不知名的城池,城里的人们穿戴着皮毛帽子,厚厚的袄裙一层又一层,男人生的孔武有力,女人也豪爽大方,越是临近漠北,人们越是开放。

嵇雪眠突然想起来,大越氏是怎么培育出副君瞿罪这么一个花花公子来的?真是有趣。

“冻脚吗?”嵇雪眠走到一个年龄很小的士兵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再坚持一下,今晚进城休整,明天就过年了。”

小士兵抬起头,黝黑的眼睛顿时含满眼泪:“嵇大人,您真好……”

嵇雪眠不由得被他逗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士兵犹豫了一下:“我叫范停,他们都叫我戈壁地鼠,我特别会埋炸|弹。这次也是霍将军赏识,说兴许用的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