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遇这时打来电话。
夏鸢接起,平静的声音没有泪意。
“光遇哥,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白光遇甚至还没开口,就已经听见了拒绝。
他在电话那头略顿了顿,再出声时,嗓子涩得不像话:“夏鸢,你……”
“我很好。”夏鸢说:“可你值得更好的人来陪。”
白光遇许是不甘,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不用他开口,夏鸢便已经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谢谢你这些年的爱护,但除了谢谢,我给不了你别的什么了。抱歉,光遇哥。”
挂掉电话,夏鸢关了机。
屋外呼啸的冷风不断试图闯入室内,窗棂被撞击得哐哐作响。
夏鸢缓缓侧躺在冰凉的地板上。
素白的手中执着一只暗红的打火机,火苗啪嚓一声闪出来,点燃蛋糕上一支孤独的淡色蜡烛。
光亮的地面盛不住夏鸢透明的眼泪,她望着电视里的那个人,轻声说,“生日快乐。”
我好想你。
周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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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夏鸢将自己的全部都交付给了工作。
在此之前,她也很努力,只是不像这样,拼了命一样。
谭珊看着她一步步从什么都不敢说的职场新人,到肯为了一个方案守在甲方公司楼下三个小时,没有一句怨言。
夏鸢从前有多内向,可现实终究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学会洞察人心,学会伪装自己,学会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需要那么一致。
她为自己的改变而沮丧过,但谭珊告诉她,打开自己融入社会,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但只有夏鸢知道,她再也不会打开自己了。
白光遇后来几次想跟她谈谈,都被夏鸢拒绝了。
她没有避讳地转达了白母对他的期望,更没有掩饰地说明了自己对他除了友情和亲情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情愫。
她太过笃定的态度让白光遇不由蹙眉问她:“你就这么确定,不会爱上我,也不会爱上别人?”
夏鸢沉默良久,淡淡垂下眼帘,轻声说:“或许是吧。”
白光遇摇摇头,对此不置可否。
彼时的白光遇觉得她太过天真,人生漫漫,她连一半都没走完,如何断言下半生的变化?
可他不知道,夏鸢曾那样刻骨地爱过一个人,其他人再好,于她来说也都不是爱了。
他表面上答应夏鸢不再强求,也跟白母表达了他的独身不关夏鸢的事,但他其实还是在等。
等夏鸢自己想通的那一天,等她明白与其在没有希望的等待里耗尽青春,不如看看身边的人,也许错过的注定是错过,而一直守在身边的才是正确。
他一直抱着这样的期待,直到两年后的圣诞节。
那年a市著名的地标性广场上竖起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诸多外地游客都来此参观打卡,节日气氛浓厚欢快。
夏鸢难得答应了白光遇一起出来走走的邀请,白光遇本想趁着这样热闹的气氛再问她一次。
他正在酝酿情绪和语言,全然未曾发觉夏鸢的视线正被不远处的某个身影吸引。
深灰色的大衣长到小腿,男人的背影宽阔,高大的身形在人群里格外出众,他从摊贩手里接过一只透明的氢气球,一闪而过的侧脸苍白又冷漠。
夏鸢猛地一怔。
接着,男人缓缓举起右手,透明的气球中,金银碎纸反射着街景灯光,被寒风吹得在半空中飘摇不止。
下一刻,夏鸢便像是着了魔一样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奔去。
眼前有人山人海,但夏鸢看到的却是八年前,园游会上,周野将气球系在她手腕上,跟她说,万一走丢了,只要把系着气球的那只手举起来他就能看到她了。
他还说,要牵牢他……
是他吗?
那个拿着气球的人会是周野吗?
夏鸢不知道自己当下究竟抱着怎样的期待,甚至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他,那她要跟他说些什么。
她只是急切地想要见一见他,哪怕一眼,哪怕他已经不认识她,她只是想再见一见他。
那只飘在半空的气球像梦里的某个光点,正在视线里急促地上下抖动着,夏鸢分不清那究竟是不是虚无,她只知道自己要往那个方向去。
她不顾一切地拨开身边的人群,直到白光遇追上来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