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场不远处,是君宁建的学堂,扶风山收养的孤儿,没有根骨的普通人,稍微大些,便会给他们足够的盘缠送他们下山自己打拼,要么去城里做工,要么去种地。
稍微有些根骨的,则可以留在扶风山继续修炼。但建门近二百年,有根骨的孩子还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没有熬过生老病死。
宗流昭也无心将门派发扬光大,君宁时不时捡些孤儿回来,给他们治病疗伤,教他们读书识字,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也很好。
这日午后,谢风遥刚练完一套拳,正坐在树下休息,君宁带着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从梅花桩边经过,一个小男孩提着竹篮进来,往他面前一搡,里面是他们从山里摘来的野樱桃:“哥哥,给你吃。”
君宁一身浅碧色长裙站在门口,摸着下巴望天:“啊,大樱桃院子里的果子应该也熟了,要趁着这两天赶紧将果子摘下来熬成酱啊,不然大樱桃就没得东西吃了。”
经她提醒,谢风遥才想起,过季之后,好久没给师尊采花了。
也好久没见她了,这一个多月,她也从来没有来看过他练功。
他捡起搭在桩上的衣裳,突然就没了练功的心思,把篮子还给小孩,起身走了。
楚南楠并不是残废,离开徒弟自己就不能生活。山中空气清新,早上刚下过一场小雨,她摘了一篮樱桃,正美滋滋躺在树上吃,果子又大又甜,她幸福得眯眼睛。
谢风遥回来时,远远就看见绿树间长长的裙摆垂下来,她斜倚在树上,眯着眼睛吃果子,没穿鞋,一双嫩白的脚半掩在裙摆下,他呆呆看了一会儿,撩起肩头的衣裳擦了把汗。
树下一只不晓得哪里来的何首乌精,正满地捡她吐掉的果核,捡一个就吃一个,吃得肚皮鼓鼓囊囊。
偶尔,楚南楠赏它一颗果子,它便跳脚捧着小手接,舍不得吃,闻闻味道,装进随身草叶编的小布兜里。
他走过去,站在树下抬头看,只能看见她几颗圆润的脚指头。
“师尊。”
“嗯?”楚南楠偏头看了一眼,“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是师尊的本命树,果子轻易不能给出去。”他低头去看脚边那只何首乌精。
小精怪警惕护住自己的小兜,捣腾着短腿藏到藤椅下,黑溜溜的小眼偷看他。
“一颗小果子而已。”楚南楠翻身下树,行动间裙摆飞扬,香风拂过他的面颊,上午练功的疲惫登时一扫而空。
楚南楠随手把篮子递给他,“你也吃点,我乏了,睡了。”
直到门吱呀一声关上,他终于确定,她是在躲他。
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欣喜欢愉,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谢风遥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表情有几分不可置信。
藤椅下才比巴掌大点的何首乌精冲他吐舌头,觉着他肯定听不懂,嘴里还叽里咕噜骂他。
可谢家本就是以御兽为生,他从小便被兽印认可成为下一代家主,各类灵兽精怪的语言,到他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人言,怎么可能会听不懂呢。
何首乌精还在得意洋洋摇屁股,“你师尊不喜欢你,她怕你!她喜欢我,这一个多月都是我在陪她玩,她可喜欢我了,她还给我果子吃,略略略……”
它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一花,下一刻,发现自己被人捏在了手里,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一股大力丢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谢风遥抢了小精怪的草兜,从里面翻出七八颗红樱桃,伸手在水漕里涮了涮,一把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