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下来,“我在太太那儿,在老爷那儿,甚至在三小姐四小姐马姨娘那儿,哪里我不曾低头!我忍了,我让了!到了了,他们一个个的都把我如姐儿推出去挡祸!”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女人的呜咽声自夜色中传出来,又逐渐微不可闻。
翌日晚膳,陈氏照例在桌上侍奉着。
早间请安,如意被邬氏勒令禁闭房中,陈氏不死心地想要求情,果不其然受了斥责。她这会儿眼眶肿得核桃似的,想来回去又哭了一天。
但王巡前途渺茫,邬氏才被迁怒过,娴意这半个当事人也神思不属,留一个没心没肺的晴姐儿更是看不出什么。一大家子人半分声息也无,只有碗筷偶然碰撞的叮当声响。
陈氏小心地使白釉菊瓣盏为王巡盛了碗老吊汤,还不等端至他手边,王巡便抬头瞧见她那副要哭不哭的晦气样,一眼将陈氏瞪了回去。
“姨娘便将那汤给我喝了罢,也怪干的。”娴意忽然出声。
她原是从不管这样的闲事的。可她见陈氏立在那儿进退不能,又想起了那日被王巡推出去的如意。再一回想,自个儿也算是个帮凶,便心中难安,难得开口为陈氏解了围。
“那,三小姐请用。”陈氏结结实实地怔了一下子,但她很快重新垂下头,将那小碗儿轻轻放在娴意面前,默然退回去了。
王巡冷哼一声,晴姐儿一头雾水,邬氏则在桌底下拉住想要发问的晴姐儿,面上扯出个转瞬即逝的冷笑。
饭后,王巡又把自己关进书房,灯火一亮就是一整夜。
他近来总是这样,活像他从前那会儿寒窗苦读似的。
“太太不若去劝一劝罢?这整夜整夜地熬着,没得把人给熬坏了。”苏嬷嬷虽一向看不大上这个姑爷的做派,可到底是她家小姐的夫婿,总不能看着人把自个儿作践没了不是?
“便是人窝囊了些,总归是家里的主心骨呢。”
邬氏却冷哼道:“他自个儿乐意,我还能押着人安置不成?正经上进比不过旁人,邪门歪道倒是来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