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地面爬起来,试图去推窗。月光洒在娴意眼中,她毫不意外地透过狭窄的窗缝看到一把锁。再收回手,触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灰印。
“果然。”娴意喃喃道,却也不见有如何失落。
侧腰的伤让她有些吃不住力,索性不再管那劳什子仪态规矩,就这样靠在窗棂上,扒着窗缝看月亮。
如今天儿也和暖了,倒还不算遭罪。娴意苦中作乐地想,若是京中的数九寒冬来这一遭,往那冰似的砖上一跪,只怕不等被押着出门,人就得先病逝出殡了。
又想起今夜的闹剧,现下在这祠堂里清清静静的,倒也教她慢慢咂摸出些味儿来。
既然长乐与她如此相像……那么纪琢,究竟说了多少谎呢?
阳春宴上,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却说是因为央他母亲打听了相貌;他总是急切地想要更进一步,说是因为钟慕于她,情不自禁;在奉贤居门外偶遇他的同僚,那人一直盯着她瞧;还有他的慌张、他三不五时的支吾、他总是有意无意躲避游离的眼神……
大约钟慕不是钟慕,情意不是情意,他那同僚也不见得是同僚——他一个尚未袭爵入仕的伯府世子,哪里的同僚来哉?一同眠花宿柳的狐朋狗友还差不多。
细细想来,竟有如此多的纰漏被她略过。
娴意一下一下将额头磕在窗棂上,自嘲道:“王娴意啊王娴意,亏你平素自诩研精静虑……一旦身处其中时,也不过是个轻易便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庸俗女子,活该被算计。”
如此轻易地沉醉进那一抔潋滟春水里,真是没出息。
祠堂外有小虫发出细微的鸣叫,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更夫走过的报时声、窗上挂着的锁链被她拨弄的当啷声,令娴意心底觉出一丝难得的静谧。她望着月亮,忽然觉得就这样待着也不错似的。
可这人一闲下来,就爱瞎琢磨点什么。
当娴意完全抛开情感、心平气和之后,就又对纪琢好奇起来。她是知道自己的,出于幼时经历,她一向对人淡漠疏离,本不该如此轻易地落入圈套。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纪琢演得太过真情实感,教她深信不疑么?
她仔细思量事情始末,几经推测,终于念出一个名字:“秦钟行……”
初见时,她就觉得纪琢像秦钟行,曾与她有过婚约的秦钟行。娴意抬手捂住脸,又无奈、又怅然,只好勉强自己笑了一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