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大人,”五皇子沉默到此时,终于第一回 在此间事上开了口,语调轻柔,但用词却分外刻薄,“裴无晏手握六州兵马,待他大军回朝,再听闻父皇临走前将那位子传给了我……敢问我们母子三人,可还能有半分的活路么?”
“看来在场诸位大人,”五皇子叹息着总结道,“心中都更是想我们母子死、裴无晏能活的啊。”
“微臣绝无此意,”梅叙额上冷汗直冒,抖着手擦了擦,尴尬笑道,“微臣只是觉得,两位都是天家骨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何至于此,这其中必然是存了什么误会。”
“更何况,太子殿下光风霁月,绝非荼害手足之辈,”梅叙低低道,“两边摊开说说,很多不必要的纷争,兴许就能迎刃而解了呢?”
五皇子听得连连点头,叹服地反问道:“那待得裴无晏动手之日,梅大人可能替我一死?”
梅叙哑然无言。
后面几位内阁阁臣把头低得恨不得埋地底下。
梁任沉吟良久,终于在此时复又姗姗开口道:“诚如五殿下所言,北边那位殿下手握六州兵马,重兵在握,又将兵在外……待陛下丧讯一发,恐难料后事如何。”
“那梁相的意思是,”五皇子态度谦逊,恭敬地请教道,“只该我坐以待毙,等着他回来取我项上人头么?”
梁任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五皇子的尖锐质疑,只平静地陈述了一个在场众人均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去说破的事实:“倘殿下您现在登基,废黜那位宗室之名……对北一战,大庄必输无疑,且定然输得一败涂地,输无可输。”
五皇子面色沉凝,收起了语调里尖锐刻薄,也同样平静地回道:“可这储君之位……是父皇与我的。”
——不是我非要争,而是由不得我不去争。
“那六州兵马,”梁任自然听得懂这其中的未尽之意,但神色间却无依然无分毫的犹豫迟疑,只冷淡地提醒五皇子道,“也是陛下下旨、授与那位的。”
五皇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便是没得谈了。
以梁任为首的这群老东西顽固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五皇子在心里暗骂了句麻烦,移开眼,漫不经意地朝着某个方向睇了一眼。
殿中经历遍几番沉默,却只有这回的沉默,是真真切切地带上了血腥与杀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