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佳荣脸上堆砌起来的笑容微微一窒,下意识偏过头去,有些隐含不满而焦灼地瞧了后面完全不在状态的左府老太太一眼。
而屋内一片死寂,剩下的几乎所有人,都是听得神情微妙,各式各样的眼神满场乱飞。
裴其姝便懂了,哦,在场这么些人,就老太太一个是什么也不知道、只一心一意把这当成孙子大婚的……剩下的,或多或少,都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碍的。
这倒是有趣了。
裴其姝呷了口茶,微微一笑,复又心平气和地与了左佳荣第二个直言暴击:“更何况,本公主嫁到左府来,左大姑娘心里,就真的有您说的那么纯粹的高兴么?”
——我可是示意人杀害了左思源……至少,也是害死左思源父子的直接导火索。
你弟弟娶我,你是真心为了他、为了这桩奇葩的婚事而高兴?
左佳荣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毕竟,”裴其姝扬了扬眉,缓缓笑着道:“先前你们府上……”
“伯父与可还的死,是个所有人都不想发生的‘意外’,”左佳荣不敢再放任这位公主殿下继续在老太太面前胡说八道了,抢先一步,加重了语气,仓促而断然地肯定道,“如此惨剧,别说公主,就是五殿下后来知道了,心里肯定也是不太舒服的。”
“不过,生死有命,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左佳荣麻木道,“至于先前可还在洛阳……更就纯是他咎由自取了。”
“太子殿下法度严明,”最后,左佳荣扯了扯嘴角,神色复杂地吐出了这么一句心不甘、情不愿,意蕴深刻的一句,简单地暗示裴其姝道,“公主放心,您既嫁到了我们家,一笔写不出两个左字……以前的些许龃龉纠葛,五殿下都不计较了,更遑论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我们家都已经和你兄长谈定说好了。
至于早先的事,真正把左府害到如此地步的是东宫太子。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更大的敌人面前,留给左家人可剩的选择也着实不多……只能捏着鼻子将过往裴其姝那点子“不懂事”的纠葛付之一笑了。
“哦,太子殿下法度严明,”裴其姝却没有分毫领情的意思,只似笑非笑道,“这么说,那你们左家曾被下狱治罪的那些,也都同样是‘咎由自取’了……是不是啊?”
左佳荣僵着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掐紧指尖,缓缓地笑了出来,点头附和道:“既然公主讲的,自然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