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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贤大师坐立不安地站在原处,看看走远的真宗皇帝,又回头看看尚还跪在地上的左思源,不尴不尬道:“左大人,你看贫僧这……是不是能走了?”

左思源却没有功夫再去理会他,只蹑手蹑脚地将裴无洙从满地狼藉中翻了出来,捧在怀里,畅快地大笑了出声。

“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左思源笑得志得意满,估计是心里实在太爽了,没个人关注也得对着个碗倾诉一下,直恶心得裴无洙干脆厌恶得闭上了眼睛,只恨不得碗没有手不能再堵住耳朵。

“您看,微臣先前几番对您恳切求饶,几番悉心认错只求改过,”左思源微微冷笑着捏紧了裴无洙,咬牙切齿道,“您却偏偏分毫也不理会,只一味要置微臣于死地……微臣处处躲避忍让,换来的却只是您高高在上的一句‘不可容之’。”

“微臣当时多胆寒啊,多害怕啊,多么不敢与您撕破脸正面为敌啊,哈哈哈,哈哈哈。”

“臣现在可真是期待得很,您这样目下无尘、容不得丝毫瑕疵的天之骄子,”左思源似乎在脑海里想象了什么,忍俊不禁,乐不可支道,“知道了自己才是那个最卑贱的孽种、最大的污点、最肮脏的瑕疵,哈哈哈,哈哈哈!”

“到时候,您脸上的神情一定很精彩,肯定特别好看,也够得上弥补臣这小半年来的汲汲营营、提心吊胆了,不亏,不亏,臣现在真是想想都觉得要等得心急、迫不及待了!”

“等等,”苦贤大师厌恶地瞧了会儿左思源就地发疯,突然觑到了什么,神色大变,颤声道,“你手上的因缘白玉碗好像有些不大对劲……”

裴无洙嫌恶抬眼,却不成想,竟然和苦贤大师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裴无洙脑海炸裂开一般的剧痛,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身处于华央殿自己那张黄花梨嵌玉围子的豪华大床上了。

裴无洙捂住胸口坐起身,俯在床边,吐了个昏天暗地,恨不得把胃里最后的酸水都一并吐得个干净才算完。

云归听得响动,赶忙招人奉上热水、汗巾进来服侍。

裴无洙净手罢,仰面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殿顶发呆。

脑海里全是东宫太子的各色剪影。

——东宫太子摇头失笑,叹息道:“只是,我也总忘不了幼时学字,父皇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导的耐心与温情,怎么一转眼……”

——“迢迢,”东宫太子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犹豫了一下,迎着裴无洙疑惑看来的目光,缓缓出神道,“孤会努力做一个好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