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贵妃伸手推了推真宗皇帝,没推动,用了点狠劲才推开,扭头擦泪去掩饰脸上的失态时,还险些失手打碎了边上的茶盏,要不是真宗皇帝坐得近顺手接了一下,那一杯滚茶碎在地上,怕是非得烫着宓贵妃不可。
“这么大人了,都当娘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真宗皇帝是又怜惜又无奈。
“臣妾方才没听懂,”宓贵妃却早没心思关注真宗皇帝的这些家常闲话了,心烦意乱地打断了真宗皇帝,话是问得他,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紧盯着另一边的裴无洙,直把裴无洙盯得心虚地躲开了视线,“你们父子俩跟打哑谜似的,有一句没半句的,什么昨晚,什么春莺里?”
“这又跟左思源的儿子有什么关系?……洙儿到底是怎么了?”
话至最末,语调已经隐隐变得有些尖锐而凄厉了。
真宗皇帝瞅了裴无洙一眼,不敢正面触自家爱妃的霉头,踢皮球道:“你惹得事儿,叫你母妃好生担忧,你现在自己来说。”
“我有什么好说的,”裴无洙要是有胆量自己跟宓贵妃坦白昨晚的“灾难”,就不会把事情拖到她皇帝渣爹在场的时候再说了……她也冷哼一声,装作极为厌恶而反感道,“我明明都不想那事儿了,是父皇你自己又拱出来,你来跟母妃说,我也不想听,我先回我的华央殿了!”
说完拍拍屁股就像溜之大吉……
不溜不行啊,宓贵妃明瞅着比裴无洙预想中的还要生气,如今还有她皇帝渣爹这个现成的活耙子在前面还能挡一阵,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真宗皇帝一个内疚恍惚,裴无洙已经“气愤”地甩袖离席了,儿子顶撞他,再一回头,爱妃也还在泪眼汪汪地等着他解惑呢。
真宗皇帝无法,又顾忌着他家小五面皮薄,这些事不好当着下人的面说得太明白,还又等屏退了四下,将宓贵妃亲自抱到腿上、搂在怀里,才咬着她的耳朵如此这般地将今日上午秦岱来觐之事复述了一遍。
宓贵妃听着听着,手心里的肉都要把指甲生生地抠挖出一块来了。
真宗皇帝不经意间瞅着了,一时不妨被唬了一大跳,赶忙掰开她的手指,又是揉又是摸,摸着摸着又来了点不合时宜的心猿意马,口中一时没注意,就随口敷衍了句:“两个大男人,就是凑到了一起去,也不见得就是小五吃亏……更何况又能吃亏到哪里去。”
“小五性子娇面皮薄,生气就生气了,你怎么也跟着气成这样……朕看你这不像是在养儿子,倒像是恨不得将他当成个姑娘家来管教了。”
宓贵妃缓缓地撩起眼皮,木木地望了真宗皇帝一眼,那一瞬间,她心头的恨意几乎都快要抑制不住了。
但终究也只是“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