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芊蔚向来有自知之明的美德,出了门也只是到不远处的小亭子那去看花赏鸟,一步也不多走。
开玩笑,飞镜也和她一样是个两眼瞎,到时候真给走丢了,还得萧载阳找过来接人,未免也太过丢脸。
何芊蔚趴在木质的栏杆上往外瞧,满院子的花卉也跟着风弯弯腰,送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冷香。
她歪了歪头,目光凝成一点盯着前方上书房的轮廓,心想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她真的两眼一抹黑了也不能找不到路回去。
绝无迷路的可能。
何芊蔚正望得出神,身旁的飞镜却忽然不着痕迹地撞了撞她,刻意提高了音量:“姑娘。”
何芊蔚满心困惑地将注意力挪回来。
飞镜从来都是唤她小姐的,这一声显然是冲别人说,可她在这宫中和萧载阳关系最亲密,除此外也就认识邱屿阔和谢道源两个人,谁会莫名其妙的没地来找她?
她纳闷着转过身,望见个穿着水红比甲、下着银红暗花梅纹百褶裙,年龄约摸十二三的女郎站在后头,脸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何芊蔚上下仔细扫了来人一圈。
若兰教的虽是宫礼,却也连带着说了不少旁的知识,她如今用了心去观察,也认出来这女郎身上有不少的贵重首饰。
那金累丝衔珠蝶形簪、烧蓝点翠凤形钗,样样拿出来可都是说得上名号的。
但这与何芊蔚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有啊。
甚至她的成色更好,毕竟可都是萧载阳隔三差五以权谋私从皇帝私库里掏出来的。
所以何芊蔚只是平静地收回了眼神,倚在栏杆上动也不动,直接问道:“姑娘有事?”
她又不是傻子,这人气势汹汹地一看就知道要作妖,何必装模作样地客套。
那女郎的神色更加不屑,与之相比,她身后的侍女反而清醒许多,苦着一张脸想劝又不敢说话,愁闷得很。
“没事我来找你干什么?”女郎依旧盛气凌人,气焰比何芊蔚见过的任何人还要嚣张,语气娇纵:“见了面连礼数都不知道做个周全,难怪能厚着脸皮往太子殿下身边凑。”
何芊蔚乐了:“姑娘主动先来搭讪,一句礼貌的话也没有,反而要求我先见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联想起几日前萧载阳特意给自己说过一遍的名单,何芊蔚起码有九成地把握敢保证眼前这人就是林清妍。
无他,实在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中如何也不应该有这样不知礼数的。
但若是妾生女,父亲又宠妾灭妻,能有这胆魄倒也不奇怪了——正巧,这一次入选名单,能到上书房进学的贵女之中,恰好就有一个性情跋扈的庶女。
“你也配得上我见礼?”那女郎似是白了一眼何芊蔚,说话越来越出格,“一个死了爹娘,靠陛下怜悯在宫中混吃混喝的可怜虫居然还敢要本小姐的见礼,不会是真把自己当成京城的贵女了吧?”
飞镜的反应比谁都快,当即喝出一句“住嘴”,又胆战心惊地去瞧自家小姐的神色。
何芊蔚本是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同林清妍周旋,谁知对方竟能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就目光就骤然变冷,唇边戏谑的笑也被收了回去。
“林小姐慎言。”她将搭在木质围栏上的手收回,站直了身子看向林清妍:“祸从口中的道理,哪怕三岁稚子也能明白。”
林清妍听见自己名字挑了挑眉:“既然知道本小姐是谁,你还这么怠慢?要是赶紧跪下磕几个头,把我哄开心了,还能饶你一次。”
何芊蔚气得急火攻心,但听见这一番不知所谓的话反而莫名想笑,林清妍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清妍父亲官至兵部侍郎,在外头也许还有几许威风,可在这宫中最不缺重臣子女,她又不过是个庶女,怎么敢猖獗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