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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帘这才提心吊胆地去了山门,果然一路而来不见任何守卫的弟子灵宠。他自己守山门,一人当关,强撑个万夫莫开的架势。夜色浓稠,他怕来的是睥睨众生的白嚣张,也怕来的是那个魅惑众生的邹狐狸。

陈帘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往事,当年丹羿逍遥两宗想结姻亲,他也牵涉在浑水里,少年郎们往来频繁,曾经勉强也能算作是朋友。他对邹翎的感情不像已故的沈默大师兄、苏絮小师弟那样痴愚喜欢,也不像掌门师兄那样复杂的爱恨憎恶交加,从前他看邹翎,其实像看另一个处境相似的自己。

丹羿宗内门天才辈出,在外人眼里,陈帘平平无奇得令人好奇他怎么赖下来,对面逍遥宗的邹翎也是类似,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他们在各自的师门内都是存在感稀薄,头顶像天一样的师尊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当年沈师兄苏师弟之死都与邹翎密切相关,可说来奇特,陈帘厌恶逍遥宗,关于邹翎却始终说不上喜恶。也许是他心中那份奇特的同病相怜在作祟,他总觉得邹翎也是个无所适从的木偶。

正想着,山门前传来了木轮碾过尘沙的声音,陈帘抬头,自苏絮死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邹翎。

陈帘没见过他中间三百年穿如丧考妣白衣时的寡夫样,他记得从前邹翎当弟子时就穿招摇的红衣,现在他推着简陋轮椅来,也穿一身红衣,也系红狐毛发坠,眉目依旧昳丽如画,好像三百年弹指而已。

“你腿脚怎么了?”

“没怎么,小伤。”

“白羽不来啊?”

“我自己来就好。”

两人开口问候如温水平和,不呼其名也不叙旧。跨越三百年相视,两个夹在天之骄子们缝隙里讨生活的怂蛋隐隐有知音之感,但都不足为外人道。

邹翎摇着轮椅前来,陈帘在前头引路,再寻常不过地开门见山:“你藏起我们小师弟的转世,是想这一世对他好点以便赎罪,图个心里安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