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旬很高,身形笔挺,银甲闪亮,站着就像一座山——
想成为父亲这样的人,像他保护楚王一样保护云舒。她日后也要成为云舒的山。念及此,江舟握紧手里小木剑,“我不怕!”
江旬面色欣慰,笑意却并不轻松。
楼倚桥见无法说服孩子,直起身继续对江旬对峙:“她还是个孩子,她不该……”
江旬打断道:“该与不该,并非绝对。昆吾的孩子五岁着锦衣华服,可以乘坐最新的偃甲车具,东海的孩子开始习字读书,准备日后无涯之试,而在大盛北疆,那里的孩子别说一件新衣,能活下去都是奢望。”
楼倚桥激动道:“我知道、我知道,等血石之乱止息,疆土收复,他们也能识字读书,每一个人都能。”
江旬像是看到曾经的自己,笑着摇头:“你还不了解昆吾。”他低头看着懵懂无知的孩童,沉默许久,才道:“晚照只能和我在一起,不能让她待在昆吾,我是她的父亲,不会害她。”
楼倚桥:“可是将军……”
江旬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这是她的命。”他看向群玉山,“也是她的命。”
“将军,你信命?”
“我信,”江旬拍拍江舟的头,让她去外面练剑,对楼倚桥道:“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正是无涯校训。倚桥,多谢。”
楼倚桥茫然:“将军为何谢我?”
江旬只是笑了笑。
昆吾,多少年轻士子满怀希望至此,书生意气年少风流,想改变腐朽衰颓的朝纲。但到后来,他们成为玩弄权术的白头翁,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或者被翻涌的暗流吞没,什么都没留下。
江旬能感受到自己也在无声无息有了变化——不近女色,不爱钱财,不慕权位,但其他东西,他能不在乎吗?晚照呢,云舒呢?人活着总会有牵挂,而有了牵挂,或者同流合污,或者满盘皆输。
没有谁能在这个地方坚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