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菁衣把人按在椅子上,排开他淋湿的袍角,裤腿上挽,露出两片紫青的膝盖。
老侯爷瞥眼啧了一声,将药酒倒在掌心化开,用劲覆上去。
“嘶——”穆澈忍不住吸口冷气,把叫疼声闷在喉咙。
穆菁衣哼哼,“不叫你去你不甘心,如今怎样,可有结果?”
穆澈为十一挂心,抿唇不语。穆菁衣无意逗他,“良朝,你可还记得元德皇后?”
穆澈怔营须臾,不知他爹何以在这个节骨眼提起故去之人,只觉他语气少有的郑重。
尚未答言,穆菁衣道:“当今圣上与元德皇后恩爱伉俪,当年元德皇后孕中病逝,膝下的敏佳太子也总角夭折,这两件一直是圣上心病,是以多年不曾立后。朝野上下也一直以为,当年皇后腹中那七个月大的胎儿,随同皇后一道没了……”
穆澈周身蓦地一寒——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过于悚人听闻,他眸子木木的,好久才颤栗挤出一声:“爹?”
“良朝,”穆菁衣仍旧俯身给他揉着膝盖,没有抬头,“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你大伯当年告诉了你二伯和我,我们三人守口如瓶近二十年,没有向外透过半个字。今日关乎雍王和允臣生死,入于你耳,爹望你听完,能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我卓清府这件最大的秘事,至尔为止。”
穆澈全然呆住,若说元德皇后当年去逝,腹中之子却被救生出世已是骇人听闻,那这件事又与十一误杀雍王有何关联?卓清府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他这些年如何半点不知?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闪现,穆菁衣起身在年轻的肩膀按了按,举步来至厅门,抬眼一望冷月凄雨,将敞开的雕花门一一阖上。
风雨声被阻隔在门外,厅中壁灯明亮,未照进一向玩世的穆菁衣眼里。
“当年,元德皇后的急症来得蹊跷,圣上早有疑心,暗中也有所调查。这些宫闱的话而今不必提了,为父要你知道的是,元德皇后薨天时怀胎七月,当时的太医正荣勉向圣上进言可剖腹取子,保留元德皇后最后一点血脉,圣上虽万般不忍,仍是许了。”
“那个孩子,活了。”穆澈从最初的震惊镇定下来,食指双敲椅案,抬眸:“是个皇子?”
穆菁衣道,“是。”
穆澈沉思片刻,徐徐吐出一口气,替父亲说下去:“当年圣上未知后宫何人暗害皇后,小皇子交到谁的手上都不放心,于是将小皇子的存在隐瞒下来。而纵览朝堂,惟有卓清府不涉党争,清清白白,所以养育小皇子的任责就落到我府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