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里,退在一旁的洛诵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见穆菁衣一脸沉色挡在门边,“莫要关心则乱,这个时候你世伯都不敢进宫,你去求情?你凭什么,凭圣上对你的恩宠能抵消骨肉性命?”
“爹,孩儿不能眼睁睁看着。”穆澈理妥纹竹袖,银冠玉鞶束住一身风骨。
经过门边时,他瘦劲的手腕被一把扣住。
两张俊朗相若的脸对面相峙,穆菁衣轻轻眯了下眼睛:“如今我的话不管用了是吧?”
“爹。”穆澈目光恳切,声音示弱地低了一度:“若是子温遇到这种事,我会做同样的选择。”
穆菁衣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上闪过一瞬犹豫之色,“其实……”
老侯爷默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背身松开手。
风云色变,夜渐渐沉,一道刺眼的闪电划亮宫城垣瓦,接着一声闷雷滚响。
小巽官提着一盏明黄宫灯向勤政殿外照去,看见那两个黑影仍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头疼地缩住脚步,回身禀告陶公公。
陶公公轻叹一声,蹑步无声入殿,垂首向批折子的圣上道:“陛下,夜深了……”
朱笔在奏章上方顿了顿,圣上问:“还跪着吗?”
陶公公小心道:“是,打亭午起卓清小侯爷同穆大人就跪在丹墀下,水米未进,眼看着又要下雨……”
雍王爷薨殁如此撼事,无论为人君为人父,圣上的反应都太过平静。陶公公跟了当今半辈子,也不能完全揣摩透圣上的心思,有心为东俊府求情,实不敢测探雷池。
果然才说半句,圣上眼光瞟至,陶公公立马赏了自己一巴掌,“是奴才多嘴了。”
圣上凝目看了这老奴才一阵,收回森翳的目光,丢笔道:“告诉那两个不成器的,京都辅尉不想做便别做,卓清侯也不是非他莫属,再碍朕的眼,通通滚去陪他们那好弟弟!”
陶公公心惊胆颤,往常穆小侯爷多少荣宠加身,今日圣上连他一道骂了,心头怒火可想而知,连忙出去传谕不提。
却说闷雷轰轰,一场夏雨终于倾盆而下。天牢内阴仄闭塞,是眼见不着耳听不着外界风雨。颜不疑在此间,依旧锦裀热茶,一以贯之地随遇安适,又不知从哪里搞到本闲书,就着烛灯津津有味地翻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