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对方轻描淡写选了水丹青,果然来者不惧吗……
“喂。”云松从背影瞧出她的紧张, 在身后低声提醒——他才是来者,该不惧的, 是你。
吉祥回神,点头:“好。”
“水丹青,第一场比试水丹青!”仪官一溜烟下楼传报, 有懂行的面色顿时沉郁,习生馆的卞青染喃喃,“一上场就要比茶百戏中最难操控的水丹青么……”
蟠龙案上建盏排开,廖秀蝉择的是黑釉兔毫斗笠盏,吉祥面前则是钧窑玫瑰紫釉盏。吉祥定眼看了釉盏一眼,低声向后:“换汉方钟。”
云松愣了一下,连忙从大茶籯取出汉方钟换上。
廖秀蝉听见动静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后生,你师父没教过你不可剑走偏锋的道理?”
他句句以师门长者自居,吉祥句句皆当耳旁风。楼台一霎寂静,倏尔二人同时动作,只见吉祥右执黄金匙,左提白汤瓶,极尽小心地将水汤均匀注入茶钟,右手不停击拂,使水乳浃融,色泽英华。
这真正是场精妙毫巅的比试,也是场不能出分毫差错的心理较量。云松在后头对比着寥秀蝉的手法,暗暗为吉祥捏了把汗。
斗茶临阵换器盏,与战场上临战换大将都是大忌,但是吉祥这样做,他相信一定有她的道理。
二者速度不相上下,但廖秀蝉从始至终如拈花拂叶,吉祥的额角却渐渐沁出汗水,到后来连唇也轻抿起来。
“那姑娘的手……是不是在抖?”富春阁中眼力好的人紧张失语。
穆澈紧盯对楼上那道侧影,指端一寸寸收紧手里的杯子。宁悦玄侧眼瞧见,犹豫了一下,折身提壶为他续水,才发现水壶已空。
满满一壶的水,宁悦玄是一口未动。他眯眼看向穆澈被水色润得有些发白的唇角,极轻地摇了下头。
不妨信她——原来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啊……
大理寺卿视线转向窗外,定住那道倩影,心中默念:你可不能输……
“叮玲”一声,和合盅敲响结束时点。双方茶戏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