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小胖娃不认生,抻着头问:“古……琴,是什么琴?”
欢宁歪头瞧了吉祥一眼,触上篱纱下妙目温柔,并无拘他说话的意思,便想了一想道:“古琴,君子之器。”
这话奶气未脱,却有股沉稳的意味,犹其出现在一个小儿身上,更加特别。
小胖子是不懂的,睁着迷茫的眼睛挠了挠头。文士却稀罕地望去一眼,余光落在女子露在袖外的纤纤玉手上,逗那小童:“小友小小年纪,可知何为君子?”
欢宁又想了一想,他近来读了不少书,已有些分得出君子与小人的区别。然若要一时说来,却又找不准确切的句子。
抿着唇思索一阵,他忽而抬手指向雁鸣塔:“那弹琴的人,便是君子。”
君子抚琴高台上,指尖吟抑得当,贞骨凌霜,似恬澹不□□辱。
不知谁先认出那是“卓清侯”,继而人群中一阵欢呼,对高塔中人投去敬羡目光,大喊:“卓清侯,是卓清侯!”
老牌卓清侯在高塔遥对的窗前,眼睛都快气突出来,侍从一脸紧张,“侯爷,大公子他身无内力,恐怕……”
洛诵的手稳稳抵在穆澈后背。戎人的手段,穆澈自有防备,尽管不属于自己的气劲在体内流转,与唤鱼台上阵阵袭来的压力对抗十分不适,然他神气依旧冲和,琴声颇具山间气候,将戎人激利的邪裨之乐化解无形。
俞钟二君见其有人相助,对视一眼,霍然后背相抵,瞬间发力。洛诵只觉一股霸道之力反噬而来,心叫不好,脚下吃不住退开两步,手心便离了公子一息。
仅仅一刹那,穆澈心脏如被铁拳击中,闷哼一声,指尖却未离弦梢,咬牙以指甲勾出一调商音,不损反添东曦将驾之气势。
然而他琴技再好,此时比拼的全在内力,再不救济,别说琴声不接将败,就是抚琴人也会受伤。
洛诵如何不知,一滞后要将手掌重新贴上,却被唤鱼台紧随而来的震力逼得立身不稳。
连近前的百姓都受到波及倒地,耳鼻流出血来!玙亲王在阁中起身低叫:“不好!”
“良朝!”茶馆中的吉祥血液骤寒,只消眨眼不到的功夫,一只白鸟从她眼前疾掠而过。
那一霎,所有观战者眼前皆为一亮,不知那是一只翱翔的白鸢,亦或扯天的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