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主簿反应过来,后背激灵灵一层冷汗,“说明他想让我们放心,让我们相信燕国是忌惮我朝威震的……一旦我们放心了,就会早日回京复命,如此费心支我们离开,是为了……”
勾结谋反。
只有燕国已经同昌黎这里通过气,才敢取险撤营,才不惜上演这样一出大戏。也就是说,荣弈郡王已经和北燕王……
“这不对呀!”狄无广发现其中矛盾,“这么显见的反常,怎会有人视而不见?我们此时并未因其退兵放心,反而猜疑戒备,北燕之心果如主薄所说,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看向穆澈。穆澈抬眼,每个字说得很慢:“猜疑戒备,这就是燕国想要的。”
“怎么说?”
“动必有兆,事必有因。”穆澈道:“我一封敕书本意试探,燕军退一百里,攻的不是我们的心计,是像现在这样,在我们心里埋下猜疑荣弈郡王的种子。”
他抬眸凝重,落指双敲:“北燕,在逼荣弈郡王反。”
——“北燕退兵想干什么!”
变故陡生,处处通宵,粼贞裔同样召了心腹商议此事。思及此举背后深意,他愤恼难平:“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来使,他与本王有约,即使撤退也无后顾之忧吗?他想离间本王与朝廷,断我的生路吗!”
仇继明撩袍跪在地上,“主子,那穆侯爷心思莫测,想他去书之时,心里必已存了试探之意。今晚之事,若他一道奏疏呈到朝廷,主子您身家性命,可就……”
“他会上本,难道我不会上书自辩?”粼贞裔睨仇筅一眼,“我粼氏何人,岂会因狄人逼谋,就与之媾和!”
仇筅低头道:“主子主意已定,继明不敢多说旁的。北燕此番行事诛心,的确令人不齿。只有一条,主子,出了这样的事,即使天子面上揭过,但留质于京是势在必行……穆侯迟迟不走,为的不就是这个么?主子幼时饱尝离乡之苦,如今还要重蹈骨肉分离的覆辙,试问那时又当何如?”
一说到欢宁身上,粼贞裔的心就沉了下去。
他自幼失于父爱,对这个孩儿的感情格外深重。忠臣或叛将,对他而言不过是名声良恶,无关痛痒,唯独这个孩子,他不容许他受半点委屈。
仇筅察色观色,接着道:“主子请细想,北燕王虽心思龌龊,但年近花甲仍能领兵亲征,其志心可见一斑。现西戎使者秘至锦山,想联盟指日可见,若再加上幽州,则西北之境尽在我手!二族不过附庸,主子手下三十万兵,一呼百令,进可迫进中原,退则自立称王,不必仰朝廷鼻息,岂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