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言契,从幽州燕然山说到了北燕锦山,过濡水涉辽河,直用言语挥斥慕容老巢。温叔谷活了一把年岁,稳重总有几分,可眼前这位年青使君摒却浮华、楔中机括的切论,不由得勾出他少时气血,眼里擦了颗星子似的亮。
到后来粼鸢都听不下去,挥手道:“罢了罢了,黄粱米还没熟,狄氏已被二位收入囊中了。”
温叔谷这才觉出自己失态,掩唇干咳一声,“使君见谅……在下失仪了。”默了一晌,又佩然看着穆澈:“朝有国士如此,北面山河指日可待啊!”
“岂敢当。”
穆澈临烽火台上俯望,神色不如温叔谷激荡,他瞰着这些戍边的将士,目光平静,只有极高的眼力,才能捕捉其中偶尔闪烁的精光。
“这万里疆土,是靠他们来守。”
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
也知塞垣苦,宁为妻子谋。
粼鸢尽目北望,风烟里想到父亲的一生,红了眼圈。忽有一阵笑声从石台飘上来,“难得卓清侯如此以为!”
随着爽利话音,一个衷甲披袍的男人跨步上来。粼鸢见他便皱眉,低道:“他怎么回来了?”
温叔谷仿佛明了她反感为何,捻须微笑:“想来临闾楼无事。也算好消息。”
说话间那男人近前,极精亮的眼睛先看向粼鸢,而后双目定定凝视穆澈一眼,单膝跪倒,如颓山岳:“末将见过使君。”
穆澈:“这位……”
“慕容元龙,一个痞人,你不用理他就是。”粼鸢当人的面不客气,神情清冷地瞟着仆仆归来的将军,“方才又说什么浑话?”
“鸢帅冤枉我了,我怎敢对钦使无礼啊?”慕容元龙浑不在意地笑,一双眼定在穆澈身上。
“久闻韶京卓清府风气出众,凭一封劝降书收服三夷,比我等粗人可厉害多了。当时还传扬‘边可无将首,国不可无文魁’的‘美名’,所以先前听侯爷推重兵士,有些惊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