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什么?倘天地英才尽得磨错,造化也要泄尽。”傅济目视下座,“炫技亦末流,看你能学不误,教给了你。先辈的东西,能传,自是传下去的好。”
他今日的话格外多,待人也温和,不大似道观后山那漫天金叶中手捏松子,侧影如峰的方外隐士。
吉祥心有所感,当下忘了回应。
傅济未动色,一手拢着枝儿,一手端起元盏,将失温的茶泼进兰花盆,顺口说:“叫声师父吧。”
吉祥干净的黑眸霍然动荡。
枝儿坐在傅济膝上,一个劲儿冲吉祥挤眼。
这些日子,吉祥心里早已把傅济当成师父了。能入蜀东流派,固然茶人一生之幸,然得遇一位严师,幸运不逊门户依凭。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反叫她讷讷开不了口。
堂里静了半晌,落禅佯叹,“师父,要一位豆蔻少女与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做师兄妹,确实难为人了。”
枝儿一本正经地插嘴,“按辈份,孩儿要称姑娘一声‘师奶奶’呢。”
“罢了。”等过一时,傅济笑笑,“既是不愿……”
“师父。”
清涟之音如梦方醒,宛若积压多年一朝顶土而出的嫩芽。
吉祥眼中闪动比喜悦更深切的光采,揣珍怀玉地将两字在心里细细咀嚼,又轻轻放诸齿端:“师父。”
是孺儿唤父的声腔。
傅济嘴角隐动,似嫌似笑一声:“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