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碧笙将一块绣帕揉了个皱,在她看来,那少年固然风发意气,却更喜茶女的以静制动,沉雅清姝。
她原本是希望嘉叶庄胜的,可同为女子,此时又不愿戴笠的姐姐输了。
缓了一气儿,时碧笙起身将表姐按在椅上,小声问:“你可知水芽是什么?”
纪玲珑自然不知,也无心答言,目光落在对面的周容川身上,悄把粉靥红了。
云松恰恰听见了,回头向这贵门少女一笑:“所谓水芽者,是将已拣成的小芽再剔一遍,只取其心一缕,贮入白瓷器,拿梅雪水浸渍着,就如银线一般光洁,制成新銙,比龙凤团还胜几分呢。”
余光见三耆似有话说,云松抢先道:“前辈何必生疑?如今茶市大兴,不仅闽蜀荆祁的古源茶区着紧创新,便是南乡浙茶,已有与建茶争锋之势。
“小子前过狮峰,见有龙泓泉僧人瀹茶,其茶色绿、香郁、味甘、形美,饮之大慰生平,绝非久居池中者。可见茶技贯古,茶品开新,但有野心的茶商,谁不挖空心思精益求精?非小子妄言,御中贡茶翻覆一新,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吉祥是当行人,一听便知他不是信口开河。想颜坊主经营各地茶庄,近些年未尝不在创新茶种上耗心,难不成又要被祁门云氏抢在当头?
三耆闻听此论大有见识,亦不免赞叹心惊:少年既有把握这样说,必是亲见过制成的水芽了,莫非他此行并不为斗茶,而是祁门云氏借着他来先声夺人吗?
不管如何,过了今日,京城内外的茶人必因“银线水芽”激起一片风浪。
就是他们这几个古井无澜的老朽,一想到有生之年,竟还得见比“小芽”更精珍的佳品,胸田也不由一阵激荡!
激动归激动,宿青还是秉公道:“嘉叶言论高妙,只是‘水芽’一说尚不确凿,即便存在,眼前仍未面市,是以算不得数。”
温伯雄却道:“怎的不算?《论语》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言,咱们行当,该是‘茶不厌精,水不厌细’。理不辩不明,斗茶本是为互相展进,我以为这一阵,嘉叶更胜一筹。”
场中目光便一同投向黄意阁,吉祥明知两方高低,仍怀着一分希翼看向黄老。
黄意阁衡量几许,道:“我同温老。”
袍儿听见后掐住了掌心,担忧地瞧着姑娘。
吉祥的面容遮入纱蔓,叫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