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儿痴痴的,聒蝉在她头顶噪个不休,好像急于告诉她一件事情,奈何语类不通,只能一遍遍地发问:“知了?知了?”
以至于袍儿更加糊涂,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回来找什么。
历来没有心事的少女,破天荒地魂不守舍起来。
直至向晚,袍儿仍惚惚恍恍,吉祥叫了两回磨墨,这丫头才听见,磨来磨去,磨到自己手上,这一下子可好,不必凤仙花汁,也染透指甲了。
“你白日里到底撞见什么,平白见鬼了么?”吉祥信口胡说,样式却极认真,努努唇角,咬咬笔杆,竭力把小楷写得周正。
袍儿不答,往纸上看时:“又是这一首,总不腻。”
“你每天穿红裳,也没见腻呀。”吉祥回了一嘴,头也不抬,“原先小同姐的字儿最好,我问过她,怎么才能写出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小同姐说和茶道一样,唯熟而已……”
继而她又苦恼地嘟嘴,“可是我练了这么久,也熟不出来。”
“姑娘的茶技还是头一份呢,别人也练不出,哪有样样占先的。”
袍儿在旁边的弯足小几坐下,托腮瞧着吉祥写字,就是这样被嫌弃的字,她也写不来。半晌嬉笑道:“我就是样样不占先的,还是坊主说得对,我平生只有两样好处。”
“哪两样?”
袍儿扳着指头,一脸不经世事的天真:“吃好处,睡好处。”
吉祥嗤嗤一乐,“你还有第三样好处。”
“是什么?”
吉祥双目弯出两条弧儿,拿笔杆敲她的头:“个子高呀。”
“也是。”袍儿乐呵呵地点头,“新来坊中的姑娘不知底里,还有管我叫姐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