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如突来的一根针,刺得倞王胸怀的热气但作一散。
他之前也没有想到,不是吗?
倞王雄心勃勃的神情中杂掺了一丝迷茫,因为他每次见到那个光风霁月的人,总是十分放心的,放心中甚有一丝不屑,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倘若京中尚有一人不具野心,那必是穆小侯爷无疑了。
可一个有如此能力的人,会没有野心吗?
倞王侧目:“依你呢?”
祢珩向脚下静流的深水看了看,分明盛暑之夜,他的嘴角却钩出一抹雪冷的笑:“这样一个人,成为殿下的帮手最好不过,若不然,难保他日无不虞之险。若不当用,早防为是。”
“你啊,从小做事就定要做到绝处不可。”倞王不置可否,“卓清府不是好动的,此事我再想想。”
祢珩听出话里的意思,霍然抬头问:“殿下是要与……那人商量,难道我在殿下心里,比不得那人?”
他本生得削薄,话又说得争宠一般,让本有些烦燥的倞王一下子笑起来,眯缝醉眼道:“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跟我的拓影一个口气?”
见祢珩仍绷着嘴角,倞王按住他的肩,“行,既这么着,你就试试他吧。”
“试探?我可并不曾试他啊,他又岂容旁人试探?”
同是王府,玙郡王住所的灯光只熄留一盏,他身处一片暗昧之中,对面却清清楚楚坐着一个青髭白面的男子。
此人年四十许,身着涩白的旧袍,仿佛乡间书斋里不得志的教书先生。然而他坐在那里,姿容又别样洒如,两道深致的络纹刻在此人眼角,每每令人错觉,他是在不动声色地黠笑。
旧袍先生睫宇一低,似笑的神情更显,“卓清侯不同于吾等凡俗,郡王想要延臂,只好多些耐心了。”
“先生何敢自谦。”玙郡王韶好的面上流露一分苦笑,给对面添了茶,“我也知先生是在宽慰我。少时相与,良朝还能与我说得五分话,现如今,三分都不到了。”
男子沉吟道:“依王爷看,卓清侯可是误会了那坊间诗谣——是您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