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一时哗然,那秦州土地广阔,五郡十三镇,大小粮仓百万担粮,如何就到了向邻州借粮的地步?
若非中饱私囊,若非十仓九空,给他太守贺文玉天大的胆子,如何敢隐情不报?
否则以朝廷对旱涝两灾的应措,如何会一拖再拖,致使饿殍近千?
御史台忙着弹劾,户部忙着计损失点赈银,工部忙着请奏出使按察,圣上的态度却出乎所有人预料。
——斥秦州太守失察怠惰之罪,罚俸两年,国库拨银赈灾,同时仍就近从晋州调粮解燃眉之急。
一地父母官,搭上近千条人命的罪状,就只是“失察怠惰”,别说问刑,连官阶都未降分毫。
群臣愕然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位秦州太守,是不是祾王一手提拔起来的?
直至此时,百官终于明晓了圣上属意的太子人选是谁。
都是九曲心肠的老官场,由此一想,愈觉这事不对劲。
试想贺文玉背后若无人支持,如何敢行事无忌到这地步,仓里不翼而飞的官粮,最终进的是谁的腰包?
还有坐镇晋州的晋王,历来是个审慎省事的,一个贺太守就能请动他放粮?倘无人示意,晋王只有一颗大好头颅,就敢冒同担罪责的风险?
朝廷养的谏臣不是白吃俸的,唾沫星子快淹了龙案,圣上仍不为所动。
“看来圣上是打定主意大事化小了。”
杜云觥连饮三杯茶,喝得眼冒水光,“九百四十条性命啊,那可是人命!一令下达的耽搁,又不知耽搁掉多少!圣上、哎……”
满腹火气消不去,他只有在穆澈这儿倾吐苦水。
他衙门里的水部侍郎蔺攸往就是秦州人,恸感乡人遭难,向陛下痛陈官蠹之害,恳请圣上遣使去秦主持赈灾,再不可交予贺文玉。
不想却被圣上斥责挟难邀名,四十廷权杖打了下去,连工部尚书也跟着吃一顿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