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澈微微摆手,待那人走近,往他笠帽低压的下半张脸扫了一眼:“段澄。”
“有幸得见清侯一面,侯爷还记得小人。”蓑衣人躬身施礼。
此人名叫段澄,在大理寺任职断丞,若连姓带职地称呼未免好笑,同僚都叫他老段。
老段道:“宁大人特命小人在此等候,请侯爷到大理寺一叙。”
“放肆!”洛诵霜白的脸泛出冷光。
大理寺为讼狱重地,入寺之高员若非坐堂审案,便是犯案阶囚,宁悦玄此举究竟是邀请还是传唤?
段澄瞟了他一眼,缩缩脖颈:“侯爷莫怪,小人不过听命行事。”
穆澈透过伞沿,看着泼泼瓢瓢一时没有歇势的濛雨天,接过洛诵手中的伞柄,无甚表情道:“走吧。”
面对杀机外溢的洛诵都无动于衷的段澄,忽没由来打个寒颤,曲躬随行,亲自为卓清侯驾辇。
一路无言,至大理寺,段澄引穆澈穿过正堂门楣,在后堂一间不起眼的偏舍停住脚,埋头低道:“宁大人便在里面了。”
穆澈沉默了一路,此时道声“有劳”,收伞倚在墙边,抖一抖袍脚水迹,缓缓推开眼前门扇。
屋里颇阔净,东北角有一张半旧的佛龛,供奉一尊千手观音像,佛香袅然,如何看此地都不似验尸之所。
宁悦玄一袭血涂般的绛红袍,站在白布蒙起的长台旁,观音金身在他背后宝相庄严,乍一眼看去,场景形容不出的诡异。
穆澈不曾理会宁悦玄,径直走到尸体旁,白布没有蒙起死者的脸,那的确是青冉。
桃花颜失了本貌,女子的双眼惊恐大睁,原本娴姝的明眸呈现一片了无生机的灰白。
穆澈想起从前听她吹过的笛曲,这姑娘清雅不常笑,笑起来却有风过沙清的静憩。
他伸手轻轻搭上她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