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开的那一瞬,傅则浑身一松,大口大口地喘起气,全因方才靠得太近,他只能一直死死憋着。
就在傅则喘气的当口,姜应檀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拉好右肩的领口,径直下了榻。紧接着,她缓步走到梳妆台旁,取回一把小巧铜镜,掷到傅则身前。
如今局势复杂,临城外的西北军营须得由傅则接手,流民一事还要多加善后,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就是傅则。他被内外这么多人盯着,必然不能称病太久,须得和先前一般常常露面。
故而,姜应檀只是想逗弄他,实则并不准备瞒下去,
虽然未经徐大夫诊治,但是姜应檀大抵猜出傅则是伤势好转,才会记忆渐渐恢复,这算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都是同一个人,五岁的稚童能做到的事,总不能十六岁的少年郎做不到吧?
姜应檀依靠在床侧,疏懒地把玩秀发,慢条斯理道:“瞧瞧自己那张脸吧。”
傅则不明所以地取过铜镜,心下犹疑,着实摸不清这位夫人在想些什么。
自己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名声再如何差,出街之时偶尔也会遇上姑娘掉帕子、砸香囊,总不能醉酒昏睡上一晚,就毁了容貌、易了模样吧?
他分神打量铜镜背面的缠枝鸟纹,将之翻了个面,心不在焉地望去,顿时睁大了双眼,胡乱摸着自己的脸颊。
“本公子怎会一夜之间沧桑了!我的光滑肌肤呢?怎得成了这个粗糙模样!”
他惊慌不已,如同扔掉烫手山芋般,把铜镜用力扔到床榻边,恰好落在姜应檀的跟前,自己拽过被子紧紧抱在怀中,张皇地盯着姜应檀。
可姜应檀只是惬意浅笑,一言不发地看着,以眼神示意。
傅则看懂了她的意思,半信半疑地依次抬起四肢,左看右看。
看着肌肉结实的四肢,忽而变修长的双腿,还手掌处厚实的老茧,傅则心中浓浓的惧怕惧怕。
倘若不是镜中之人的相貌仍在,眉眼比自己印象中更浓烈些,他怕是都觉得是换了个人!
如今将种种异样关联在一处,傅则终是后知后觉,提心吊胆地瞧姜应檀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