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见他下了马车之后,纷纷避让开来,方淮的视线却直直的落在人群中的长生身上,多看了两眼,便移开视线,长生本以为他会当场问话,未曾想方淮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簇拥着方淮进了巡抚衙门,方淮没有休息,而是先接见本地官员,官员一批一批拜见,方淮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偶尔会问上两句,大多数人因为早就接到巡察使要来的风声,此时也没有半点慌乱。
轮到长生时,方淮开口说道:“一别数日,罗大人风采依旧。”
“不敢当,方大人看着似乎清减了。”长生忙道。
方淮又问了问水务之事,长生全都一一作答。两人之间表现的并不热切,但明显是从前就认识的,众人又想着长生毕竟从前是状元,又都是从京中来的,两人认识也并不稀奇。
张知府原本有些担忧,他先前没想到巡察使会这么快抵达陵南府,尚未处理好长生,此时倒怕长生说出什么来,索性长生见人多眼杂,并未说什么不合适的话。
见完诸官员后,方淮在巡抚衙门安顿下来,又命官员们送了账册、文书过来,命随行的官吏查看起来,他自己反倒换了一身便服出了巡抚衙门。
长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私下与方淮见一面,未曾想他前脚回了工厅,后脚方淮就命人请他过去一叙,被人带着进了城中一处院落,长生一见方淮,连寒暄也顾不上,便直接奉上账册。
方淮接了账册,随意翻看两页,面露惊讶,开口道:“这等东西你都能拿到,足见身边能人不少。”
“路上侥幸救了一位侠客,对方感念之下,暂时留在下官身边。”长生说道。
“你运气倒是不错。”方淮顿了顿,接着说道:“本官出京之时,陛下命我务必要往陵南走一趟,本官这趟倒是来对了,你这官,当得委实窝囊。”
长生面色羞愧,道:“若非见是大人来,下官也不敢拿出这本账册。工厅银子被知府衙门挪用,小林村决口堤坝如今危在旦夕,若非实在没了法子,下官也不会行此下策。”
方淮听了这话,看长生都觉得顺眼三分,道:“罢了,你初入官场,又初来此地,也着实不易,本官今次就为你撑腰。”
“小林村之事刻不容缓,明日下官便会前去小林村督建工程,只盼着归来之时,大人已经处置好了陵南官场这一摊乱麻。”长生说道。
方淮挑了挑眉,道:“你倒是个急性子,如今你们工厅还有银子?”
长生道:“小林村之事等不得,下游那么多百姓都指望着官府,下官临行前带了家中半数资财,应当能顶一阵子。”
方淮的神色突然变了,原本懒懒散散坐着,此时也挺直了身子,长生这样说,他第一反应是长生想通过他将这一番义举上达天听,而后又摇了摇头,想着长生哪怕有一分争脸面的意思,也无关紧要,毕竟花出去的钱是实打实的。
就连方淮,自认心怀百姓,也觉得不能做到这地步。
拿自己的钱做公家的事,长生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圣父的时刻,只是如今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过多犹豫了。
长生心中也庆幸,还好方淮来的及时。
方淮和缓了神色,柔声道:“临行前,陛下还再三嘱托本官,务必要助你一臂之力。”
“下官谢过陛下恩德。”长生说道。
“以你状元之才,被调遣至这偏远之地,委实屈才了,陛下心中亦有不忍,西南官场乱象频出,陛下早有耳闻,只是一直腾不出手来处理,当时京中流言纷纷,都道陵南是必死之局,但陛下心中绝没有半分命你前来送死之意,到了陵南,你心中可有怨恨?”
“下官心中其实并不觉得委屈,如何会生怨怼之心?经了这一遭,倒是看透了许多事,且来了陵南府,能救一方百姓,下官心中亦觉得能一展抱负。”不管长生心中如何想,场面话还是要好好说。
见完方淮,长生方能放手处理小林村的事情。薛采这头已经做好了详细规划,长生花了半日时间调度,购进大量物资,又命衙役去小林村和其他村落的安置点征调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