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芷见她发怔,又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年来,帮父亲做媒的就从来未断过。近日父亲更是升了职,连上门采买装扮的夫人们,亦是有意打探的。父母之事大过天,父亲为了这个家也是委屈了许多年,我也不希望父亲鳏寡一生,总是盼着他过得好,过得幸福的。”
白云芷所说,申娘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
申娘入白府已有几月,白齐的为人自然已经清楚。为了子女,近十年未纳妾娶妻,也不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就这一点,在全京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来。更难得的是对上孝顺,对下关爱,不过是性格温吞了些,但在申娘这已经成过一次亲的人眼里,相对起其他男子的强势,白齐这样的,其实是更时候过日子的。
“现下父亲已然对娘子动了心,我也知道,因着我的原因,让父亲进退两难。既如此,云芷便自作主张,斗胆来问娘子一句,娘子是否亦对我父亲有意?娘子放心,不用顾虑其他,只随心回答便可。”
申娘浑身一震,忍不住抬头望向白云芷,只见白云芷眼眸清澈,神情恳切,虽是在探她口风,但是显然对此事极其上心。
是否对白齐有意?自然…是有意的。不然那荷包,申娘大可敷衍了事,不必连续半月在油灯底下熬眼睛,从花样到布料到阵脚,处处斟酌。成年人之间的感情,不似少年那般炙热狂悖,却全隐在这一针一线当中,如潺潺流水,沁人心脾。
哪怕是有意,申娘亦是不好意思的,到底是认,还是不认?电光火石之间,申娘闭了眼睛让自己不去想其他后果,脸色浮出一些红晕又带着些坚决,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虽离所料没有出入,白云芷亦还是被冲击到了。所以申娘之前亦是因为身份尴尬,而对白齐敬而远之么…倒是自己在阻碍了一对真心人。
好在事先白云芷已经打过腹稿了,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父亲此人,至真至诚,若有心娘子,必是留着当家夫人的位置给娘子的……”
不是白云芷想要棒打鸳鸯,只是事已至此,难道要让白云芷张嘴叫申娘一声“母亲”么…哪怕再对申娘尊敬感恩,这称呼白云芷是万万叫不出口的。
申娘往后退了几步,揣了揣手,面上有一丝清明,“既然小姐已经知情,我便亦与小姐道个明白。我乃福薄之人,得了小姐招揽已是大幸,绝不敢妄想什么主母之位。若小姐愿意,我愿陪在老爷身边做一侍妾,若小姐觉得心中膈应,我便带着我的宇儿离了白府,自谋出路。”
说罢,便紧着一张脸,不再作声。
白云芷方才心中亦是这么想,如果只是侍妾,便不能动白府财产分毫,申娘的孩子今后也是全看白齐抬不抬举,出银两帮着念书入仕自是不在话下,可要成家立业,怕是帮衬不了许多……
只不过摸不准申娘的性子,白云芷不好主动说出口,申娘是何等高傲之人,卖身契都不肯签,一声奴婢都不愿自称,怎肯为了白齐委身做人家的侍妾…不想此时申娘竟自己主动提及,倒让白云芷意外至极。
“如此…是否会委屈了娘子。”这一句,白云芷是真心感叹。
申娘垂着眼皮,嘴角扯了扯,“小姐不必如此抬举我,在我这般年纪,还能碰到老爷这般的人,申娘已不奢望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