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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身在此时此地、位于众人目光中心的两人, 却完全没有闲暇想到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薛书雁握着杜云歌的手, 只觉两人交握的手心有点汗津津的,便低声道:

“别怕。”

——这本来应该是一句很体贴很可靠的话, 却因着说这句话的人是薛书雁,便硬生生地变成了冷冰冰的、半点人气儿也没有的生硬嘱托。

如果不看场景只听话语, 这压根儿就不像是在大喜之日,胸有成竹的一方安慰心生怯意另一方;而是在面临什么特别难攻克的敌人的时候, 一方给另一方加油打气似的。

薛书雁也发现自己说话的口气好像不太对,可是她半偏过头去一看, 便能从连绵不断、摇曳晃动的金线流苏和垂坠下来的珍珠缝隙中,看到杜云歌微微带着一点笑意的面容。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于是所有的担心全都在此刻隐去了,在这举世无双的美貌下,连辉映满室的烛光都再不明亮,薛书雁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我此生……无论生死,总归定不负你就是, 云歌。”

“——二拜高堂!”唱喜人高声道,立时便有侍女过来,在新人的面前放下一对软垫,薛书雁牵着杜云歌的手,两人对着高位之上的唯一一个活人凤城春拜了下去:

“多年以来, 承蒙春护法抚养教导, 不胜感激。”

“云歌能有今日, 全赖春护法栽培, 对我有再造之恩。还请春护法稳坐高堂之位,受我一拜!”

凤城春含笑点头,在过分明亮的烛光下,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位曾经泼辣明艳的辽东女子,此刻在笑起来的时候,唇角眉梢已经有了很深的纹路,果然是岁月不饶人。

可即便如此,那双眼睛也是一如既往的明亮。与当年被杜婵娟从辽东带回来、又赐予了春夏秋冬四位护法之首的位置之时,过分年轻的少女眸中的光芒一模一样,历时多年,半分未改。

“——新人对拜!”

最后的那道礼终于唱了下来,杜云歌和薛书雁双双转身,深深地、郑重地拜下去。

似乎这一路走来,遭遇的所有勾心斗角、争斗倾轧、你追我逐,全都要在这一拜里抹平,余下的只有相伴相守,永无分离。

是年,峨眉派与民间千百修史人同书,将这一场本就隆重得让人甚至无法生出嫉妒之心的喜事,永载史册,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