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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师姐。”

“门主何出此言?”凤城春不解:“先不说不知者无罪,再说了,这又不是门主的错,全都是何家庄那一帮畜生自己做的孽。现恶贯满盈,一报还一报,和我们半点关系也没有,任谁都怨不到门主身上的。”

她看了看杜云歌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我也不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说‘门主心情不好,你去陪陪她’,这样可好?”

杜云歌还是摇了摇头,摆出了相当明显的抗拒来:“我今天只想一个人呆着。别让人来找我。你让师姐先回去吧,不必等我。”

凤城春领命而去之后,杜云歌这才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她甚至不用借着一旁的琉璃樽的反光,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怕不是很好看,因为她最害怕的、也是最荒诞不经最令人反胃的那个猜想,在看到帛书上记载着的何蓁蓁的身世之后,终于变成了现实:

如果何蓁蓁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的话,那么她上辈子的那段婚姻……

此事断断不能细想。

因为只要一细想,便要齿冷心寒,几欲作呕。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明显地暗了下来,寒凉的夜风悄然从窗缝里一点点渗入,杜云歌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因为保持同一个动作太久而血脉不通,发麻了。

她僵硬地活动了一下手脚,不小心将手边的一个茶碗碰到了地上,昂贵的梅子青莲瓣碗刹那间便四分五裂。清脆的碎裂声引起了附近掌灯和守夜弟子们的注意,她们有心前来查看,却又碍于凤城春嘱咐过的“门主想要一个人呆着”这件事,而不敢近前半步;而这道声音也终于拉回了杜云歌的些许神志,她定睛往地上一看,便陡然感受到了某种类似于“命中注定、天意如此”的感觉

被她不小心摔碎的那只碗,恰巧便是上辈子她饮过毒的龙泉窑。

她上辈子死的时候,在她身边的除了何蓁蓁之外,也就是这玩意儿了;没想到这辈子何蓁蓁死了,她却还要被何家庄遗留下来的陈年老事在心口再次捅上一刀,这只碗竟然也还在她的手边上。

就好像一个不管如何兜转,也挣脱不开的死局。

杜云歌深吸一口气,觉得再这样枯坐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缓缓起身,决定回房去。她走到门口,用力一推门——

就跟悄然怀抱雁翎刀,守在门边上的薛书雁打了个照面。

山里的白日与晚上温度差异大得很,再加上此刻已不再是盛夏时节,薛书雁的深青衣角已经隐隐有了潮湿的痕迹,几缕散落在额前的黑发也已经缀上了细微的夜露。再加上她怀中抱着那把不知道败过多少人的雁翎刀,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不好亲近得很、也冷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