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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有薛书雁看到在迈出门去的时候,杜云歌的眼角有一点晶莹的水光。等她细细看去的时候,杜云歌便又是之前在议事厅里的那副令人倍感陌生、似笑非笑的样子了。

议事厅内的凤城春还在那里感慨着“门主下山一趟怕是真的遭罪了,这简直就等于把常人这么些年来的经历压在几个月里,生生把人给逼成这个样子,虽说不是不好,可未免也太苦了”;议事厅外,薛书雁已经加急了步伐,迅速追了上去,还往周围看了看,在确定完全没有外人偷听偷看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云歌,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正如杜云歌了解薛书雁一样,薛书雁也同样了解杜云歌。虽然平时对杜云歌的了解全都用在“云歌喜欢什么花色的衣裳喜欢什么味道的饭菜点心”这些琐碎的小事上,但是如果有什么大事的话,薛书雁也不会会错意。

可以说几乎是在杜云歌在春夏秋冬四位护法的面前长揖下去的时候,薛书雁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叛徒就在议事厅里。

杜云歌这一揖,便权算作是对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予以报答的大礼了。

自此之后,便要一刀两断,该走阳关道的自然要走阳关道,要走独木桥的……受了这一礼之后,便去走那不得好死的独木桥罢!

然而杜云歌并没有回答她。

她的目光有些散乱,像是受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带来的打击一样,几乎是咬着牙,沉着声,用一种薛书雁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听过的那种恨到骨子里的语气道:

“此人不除,终成大患。”

仅仅短短的八个字,她却说得那么用力,颇有椎心泣血、痛彻心扉之感:

“不必择日,就后天吧。你我且再下一趟山去,到巴蜀之地去找冬护法的妹妹,顺便卖她一个破绽,抓就要抓个现行。”

“若她有改过之心,我便留她个全尸;若她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我不顾多年情分了!”

薛书雁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的好。她是个半路上了忘忧山的混血儿,和春夏秋冬四位护法的关系再怎么亲,也没有杜云歌生来就在这块地方被养大这般亲密,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很是能感受到杜云歌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

杜云歌又苦笑了一声,自嘲道:

“还说什么高义……护法们委实太高看我。我只不过是没胆亲见这血淋淋的真相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