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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们知道了薛书雁竟然是个混血的话,他们才不管妙音门的那套“上了忘忧山便与山下的一切琐事都再无干系”的这套规矩呢,胡人什么时候守过规矩?肯定是要把薛书雁逼回他们那边给胡人效力的,胡人在对待混血这一事上倒是有自己的章程起来了:

哪怕在自己族里活得都不像个人、被糟践得都有求死的心了,那也是断断不能落在外人手里的。

杜云歌本来就不太习惯胡人的用具和食物,更别提还吃了这么些天了,眉目间都有了点无精打采的感觉出来。等完全就是胡人口味的手抓羊肉和烙饼端上来之后,杜云歌脸上那种恹恹的神色便尤为明显了,在汉人的概念里,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当做晚饭来吃的。

她看着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叹了口气,转向秦珊珊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可吃了吗?”

当这样恳求的、楚楚动人的神色出现在此等美人的脸上的时候,是个审美正常又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就不能拒绝。于是秦珊珊赶忙问道:

“你要吃什么?”

杜云歌想了想,道:“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隔壁客栈里靠窗那边有人在吃杏仁豆腐,突然就感觉想吃点甜的了,能不能让你的人去隔壁问问他们有没有外带?”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秦珊珊便吩咐了下去,不一小会,一碗盛在青瓷碗里的杏仁豆腐便被送了上来,碗上还额外扣了个碗,一揭开上面的那个小一点的盖碗,青瓷碗里盛着的这碗糖水便显露出真容来了。

送杏仁豆腐上来的也是个胡人小二,愈往边塞之地走,这种连下人都是胡人的店便愈发多了起来。他对着秦珊珊谄媚地边笑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的话,完全忽视了杜云歌这个汉人,杜云歌会的胡语也不多,即便已经聚精会神地去听了,也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出个类似于“亲自”和“检查”这样的词来。

不过想想也就懂了,一家全都是胡人的店,怎么可能容许来自汉人的店里的东西就这么进来呢?肯定是有人过去亲自盯着,眼见着什么都没加,才端进自家的店里的。

秦珊珊笑吟吟地单手支着头,歪着身子看杜云歌吃饭,只觉得这姑娘一举一动都简直美得像幅画,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格外好看。

杜云歌眼下正在用那道经过了重重检查才好不容易送进来的杏仁豆腐,这是道汉人最擅长的点心,能生津止渴,补气定神,一碗白生生、甜津津的糖水上半边撒着暗红色的京糕丁,另外半边撒着金色的蜜桂花,盛在淡青色的小瓷碗里端上来的时候,先不说好不好吃,光看卖相就相当赏心悦目了。

更别提杜云歌拿着勺子的手也是那般宛若凝脂,在上好的青瓷映衬之下愈发细腻,一时间竟然让人光是看着那截腕子,嘴里都能泛出点甜味来。

秦珊珊的脑子里想的东西一开始还挺正常的来着,结果看着看着,就动了歪心思了,心想,要是这么个精致得活像件举世无双的稀世瓷器的姑娘没有生在妙音门、不在忘忧山上,就按照现在这个世道的话,怕不是一在人前露面就要被无数人给盯上,然后就像一群饿狼把一头白抛抛、软乎乎的小羊羔给分而食之一样,三两下就能把她给拆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就连她自己也保不齐要是这群饿狼中比较体面的一只呢。

被人这么目光如炬地盯着,只要不是个瞎子那就肯定要有所反应,杜云歌一开始还在那里忍着呢,最后实在忍不了了,抬起了眼看向秦珊珊,还没说话呢就先叹了口气。

秦珊珊以为是杜云歌被自己盯得生气了,刚想开口道歉,就看见杜云歌把撒着蜜桂花的那半边杏仁豆腐转到了她这边,用桌上的那把没动过的勺子分进了秦珊珊的碗里,甚至一时间看着她这堂堂乌扎卡族的圣女的眼神竟然有种微妙的怜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