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截胡

卫斐写字的兴致也彻底被败完了。

“福平,你干爹说你心术不正、好走捷径,你倒还真听进去了,”卫斐腻味道,“现就可着劲地撺掇我上去争。”

“奴才只是觉得,”张福平不敢触卫斐霉头,只低眉顺眼,避其锋芒道,“深宫之内,万木争春,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人造化,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娘娘纵然宽心,但这后宫可都未必个个有娘娘的好性儿。且您先前拔的尖、露的脸、压的人……今日您坐视宋美人起来了,来人他甘泉宫得宠,恐不会念上您半点好,只记恨娘娘先前压众人一头的风光。”

张福平没敢说的是,这才几日,宫中已随着封号的搁置、太后态度的变化而风向隐转,真要等到宋美人承宠晋封,恐怕留给他们承乾宫的又是别一番难堪。

张福平心中不由暗暗生急。

“来日方长,现还远没有到斗得跟乌鸡眼似的时候,又何必非得挑人家新侍寝的日子上去触霉头,”卫斐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兴致缺缺道,“抢了今日、还有明日;抢了宋美人,还有李才人、卢才人……也不嫌累得慌。”

卫斐那日气不过,表面上,是太把自己当回事;根源里,终究还是把皇帝太当回事了。

她到底是低估了那张脸对她的心智干扰程度。

而今冷下来回头再看,说到底,那也就只是一张相似的脸罢了。

七天,足够卫斐仔仔细细地思量完皇帝那句“朕既是她们名义上的夫君,自然得对她们负担起应尽的责任”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思量透太后所选“昌”、“妍”、“恪”三字里隐含的轻视与赤/裸的利用。

思量清卫漪“后宫现在就这几个人,

侍寝对谁来说都是迟早的事,卖个好又如何”的未尽之语。

……

……

卫斐自认并非是个念私情伤大局的人,或者说,她天性凉薄,淡情寡义,最爱的人,从来就只有她自己。

昔年那人一句“卫秘,这可就有点变得不像你了啊”,卫斐当即醒神,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自请远调,再不纠缠。

于公,她惯于虚情假意、忍气吞声、逢场作戏;于私,却是十成十的“骄傲至死”。

诚然,那时候气氛太好,似是而非间,她确有心动。

但皇帝告诉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卫斐便蓦然醒了。

朝皇帝倾泻戾气实在不大明智,但卫斐心里那时极不痛快,她想,她也就那么做了。

而任性只有一次便尽足够了。

现在的她,只想做一个冷漠的筹算者,无情的piao/客。

“现在还远不到与宋氏争锋的时候,”懿安皇后先前的算计是一回事,而今现实的考量又是另一回,卫斐云淡风轻道,“我先前风头太盛,乍热又乍冷,正是需要有个人来分担些视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