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奉茶

方才太后与懿安皇后还未出声,自己便抢那么一句,可能由此会惹得懿安皇后不虞,卫斐不是没有想到。

但懿安皇后杀人诛心,竟然拿元淳贤妃与她作比……那卫斐可也不是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菩萨了,当即以事讽事,暗刺是懿安皇后这作母亲的不够经心,才会叫自己第一个道破其中不对。

如此一来一往,惹得太后神色冷淡、兴致大减,二人也是两败

俱伤。

几日后皇帝回宫,太后亲至明德殿面见儿子,母子俩屏退四下长谈一场,应当闹得也不甚愉快,总之太后娘娘出来时,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愤然与满意的神色,微微冷笑着回了慈宁宫去。

不难猜测,母子俩应是经过一番争执吵闹,最后还是皇帝退了一步,躲无可躲地应承了太后疾言遽色的某项要求。

当晚,张福平小心翼翼地来向卫斐禀道:“启禀娘娘,陛下今个儿翻了永和宫沈贵人的牌子。”

卫斐笑了笑,倒也无甚惊讶,只道:“那我们便先歇了吧。”

——想想也是,皇帝逃离洛阳躲在外头三个月,而今既回来了,再没有朝政作挡箭牌,太后定非得按着他的脑袋召幸宫嫔不可。

至于首夜承宠之恩……或许太后也曾在沈韶沅与卫斐之间犹豫,正如付嫔昔日所言,一个是春花之貌,一个是秋月之姿,恐怕连太后都摸不准自己儿子到底偏好哪个。

懿安皇后那若有似无的一句感慨,也许帮太后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不过卫斐也并不失落,第一个吃到螃蟹的令人艳羡,但出头的椽子也容易烂。

更何况翌日清晨一起,张福平便低低向她禀道:“昨日沈贵人在华盖殿坐到戌时末,并未承宠,便又被内务府给送回来了。”

卫斐微微愕然:“那陛下呢?”

张福平低眉敛目,只简单道:“陛下召了臣工在明德殿议事。”

卫斐低低叹了口气,是真被这位陛下的顽固倔犟给折服了。

卫斐头疼地赶到慈宁宫,片刻后,沈韶沅也到了,面色平静,不喜不悲。

只有那略微紧绷的唇角,隐隐透露其隐在淡然面皮下的些许不悦。

“有些人啊,就是再自命清高又如何,”宋美人宋琪弄第一个站出来,明晃晃地嘲讽道,“陛下不喜欢,她可自个儿且慢慢清高去吧,看陛下理不理会她,呵。”

“是呀,”沈韶沅也不是个能忍让的性子,只微微冷笑着慢吞吞道,“宋美人如此豪气,想必对承宠早已势在必得,就容我等这不入陛下的眼拭目以待,细细观摩、学习一二吧。”

宋琪弄想起自己无意探听到的某些事,一时心慌,脸胀了个通红。

——说到底,

她只是早在闺中时便处处被沈韶沅压一头,心里本已不得劲许久了,入了宫品阶又被压,暗恨之下,一见沈韶沅倒霉,忍不住要先痛快痛快嘴而已。

太后黑着脸出来了,众女连忙停下嘴上官司,规规矩矩下跪行礼。

太后极不顺意,好不容易才压着皇帝召幸后宫,但皇帝昨晚竟又半道跑了,还是坚/挺住没碰沈韶沅。

这让沈韶沅几乎成了满宫的笑柄,也让太后自觉一番苦心被狠狠地打落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怒到极致,反而半点脾气也不想发了。

“叫人去大都殿前候着,”太后面无表情地吩咐道,“陛下一下朝,就请了陛下到哀家这儿来。”

“告诉陛下,他一时不来,哀家就在这慈宁宫外站着恭候他一时,他一日不来,哀家就在这里站着一日不动,不吃不喝,不坐不歇!”

及至最后八字,已是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宫人忙躬身领命而去。

这话说得够狠,皇帝听后怎么也不可能再不来了。

太后自己心里也有数,缓和了口气,招手示意沈韶沅与卫斐二人上前。

“昨日陛下可曾亲见过你?”第一句是先慈眉善目着问的沈韶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