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诡异的是,这平静无波的状态竟一直维持到了他们走出海城火车站。

车站外人流如织,几辆黑色汽车隔着街道停在对面,卫兵护着一行人穿过街道走过去,正走到街道中央时,前方拐角处突然跑出来一名报童。

报童高高扬着几张报纸,清脆的声音大声地吆喝着:“卖报了卖报了!新开的沪上晚报!有东北的消息!远生先生一家沈阳遇难,老宅被焚,妻儿尸骨不存……先生要不要买一份晚报?今天报纸上登了远生先生在东北的消息!先生……”

街道上人声嘈杂,各有各的奔忙,唯有这一道声音突兀地刺了出来,像一把尖刀似的正扎在人群中。

扶着郑远生的那人只觉手上一沉,还来不及去拉,便见方才还缓步往前的郑先生一个踉跄,膝盖折碎一般,扑通跌跪在了地上,面上没有泪,却只有一双眼睁得极大。

火车没有在津城停,郑远生便是没去问,心中其实也已经清楚了结果。

只是清楚是一回事,被人如此赤裸裸地撕开,告知家人尸骨无存,又是另一回事。

一路上压在身上的伤寒像是瞬间变作了恶疾,捏住了他的喉管和鼻息,几乎要拿走他的命。

“我……是我……”

郑远生苍白的嘴唇哆嗦起来。

郁镜之听见动静,立刻回身去扶人:“郑先生,事情经过待回去我再同您详说……”

郁镜之话音未落,迎面跑来的一辆黄包车突然加速。

黄包车内坐着的人猛地抬手,将一包燃着一点火光的什么东西朝着郁镜之和郑远生的方向扔了过来,旋即拔枪,朝着这里疯狂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