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放任自己思念霍闻泽,可能是现在因为生病有一点脆弱。
他忍不住想,如果霍闻泽和他在一起像在悬崖上走钢丝,那究竟是快乐更多还是痛苦更多?
水波从四面涌来挤压着他的胸口,让他呼吸越来越凝涩,越来越沉向水底。
然后一阵声响将他唤回来,他睁开眼,看见霍闻泽站在门口。
霍知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奚迟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过来。
“你吃药了么?”霍知表情不太自然地问。
奚迟现在反应有点慢半拍,盯着他眨了下眼,陷在柔软的枕被里点点头,开口声音闷闷地问:“……现在几点了?”
霍知心跳又是猛地乱了一下,稳住心神道:“晚上八点。”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只少了一颗的一板药,问:“你的药不会还是早上吃的吧,一觉睡到现在?”
“嗯。”奚迟带着鼻音回答。
霍知出去烧了热水,兑到合适的温度,端进去跟药一起递给他。
奚迟吃了药,又接过水凑到唇边慢慢把一杯都喝完了,然后继续直直地看着他。
“咳。”霍知别开目光,“你饿不饿?”
奚迟靠着床头的枕头,只眨眼不说话。
估计人发烧厉害是感觉不到饿的,霍知还是去厨房煮了白粥,等煮好时,奚迟又睡着了。
他看起来比刚才舒服了些,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均匀绵长。
霍知伸手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把手心贴上去,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
感觉到手掌凉凉的触感,奚迟睁开了眼睛。
霍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奚迟今天看他的眼神里含着一种依赖,而他竟然感觉……很不错。
这样不对!他警告自己,就在这时,奚迟忽然唇角轻轻弯起来,对他虚弱地笑了笑,墨色的眸子里晃着朦胧的光。
他触电一般地猛然收回手,动作慌乱地把放在床头的粥端起来。
之后,霍知尽力屏蔽掉脑子里所有的念头,机械地去拿冰毛巾给他降温、测体温、盖被子……
做完所有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跟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的奚迟说了声:“我……我走了。”
他只踏出去一步,手腕忽然被拉住了。
手心贴着他的脉搏,传来灼人的热度,因为生病的缘故,绵软软的根本没有什么力气,轻轻一挣就能逃脱。
可他就是没甩开,带着心底的震动回过头,他看到奚迟往床的中心缩了缩,空出来一片地方,抬起眼睫静静望着他。
砰地一声,他清晰地听到枪声在自己耳边炸开。
不行,不行,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奚迟的床是陷阱,是禁区,是令人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是将他套上锁链驯化的牢笼。
像有两股力量在拉扯,最终他退了回去。
霍知咬着牙在奚迟床边的地毯上躺了下来,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自暴自弃般语气生硬地说:“好了,今晚我就在这睡。”
然而他久久没能入睡,听着奚迟重归绵长的呼吸,不知何时意识越飘越远。
奚迟第二天清晨醒来,感觉头痛缓解了很多,嗓子也没那么难受了。
他翻过身,愣了一下,趴在他枕头边的人也同时醒过来,两人的视线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