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之际,姜幼萤方才没忍住落了泪,如今那泪痕还未擦干净,黏在面颊之上,冷风一吹,更是泛起一道刺骨的凉意。
姬礼正从后将她抱住,一只手紧紧握着马缰。
“阿萤,你可要想好了。”
身后传来一声,他的胸口处闷闷的,还有些发震。
“与朕一起,去战场上吃苦。”
她本是这般娇滴滴的小姑娘,先是在花楼里娇生,而后又在凤鸾居惯养。
被他处处捧着,呵护着。
俨然成了一朵娇花。
娇花怎能抵过那等风吹日晒?
听着姬礼的话,她伸了伸手,将男子握着马缰的手掌轻轻握住。
她的手掌小,对方的拳头却比她大上许多,纤纤素手,轻轻抚上对方的手背,遗留下一道幽冷的清香。
她是娇花,是雨珠,是玲珑的露水。
“阿萤不怕。”
手上忽然加了些力道,少女将他的手握紧。
“只要能与皇上在一起,臣妾什么都不怕。”
一路上,风吹日晒。
行至东门外,姬礼让姜幼萤坐上了马车,自己一个人骑在马背之上。
此去燕尾久远,需要好一番长途跋涉。
姜幼萤同姬礼说,不必因为她一人,耽误了全军队的进程。
周围没有侍女,绿衣更是不在身侧,她需要自己照顾自己。
一路上颠簸,此去紧急,更给不了她什么休息的时间。除去每夜歇息少时,平日里几乎都在行军。
时不时有军报从边界处传来,每当战报传达,姜幼萤都会掀开帘子,只见姬礼手指修长,紧紧攥着那份军报,眸光垂落之际,面色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成长了。
他俨然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
姜幼萤心想,自己也要成长。
也要追随着姬礼的脚步,变得更加勇敢。
……
可是没过多久,她的胃中便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的身子向来虚弱,从小在花楼,妈妈们便逼着她们折腾着身子,练就出一番“掌上轻燕”的功夫。如今这军队越往燕尾那边走,便越觉得风沙严重,气候干燥不堪。
她有些水土不服。
紧紧攥着帕子,手指挑开车帘,姬礼正护着马车,微微侧首,不知在与他人言语交谈着什么。见状,姜幼萤便强忍下了腹中的不适之意,却见天色越来越晚,已至暮色暝暝。
前处无客栈,看上去像是一片丛林。
丛林较为平地,愈发凶险逼仄。
忽然,腹中又是一阵不适。这一回,她的手指蜷了蜷,忍不住弯下身子。
白天里没有吃多少东西,却仍然觉得胃中翻滚,无意识地一弯身,竟让胃部愈发被挤压,那不适之感愈发严重……
“姬、姬礼……”
乍一出声,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已沙哑得可怕!
四肢百骸一下子脱了力,姜幼萤再度伸出手,一抬帘子。
涌入马车的,是沉沉的暮色,和夹杂着沙土的冷风。
呼啸而来,径直扑到少女面上,让她攥紧了车帘,方欲再度出声。
一声“阿礼”还未唤出口,却见坐于马上的男子亦是苍白着脸,看上去……亦是一番虚弱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