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仿佛决堤的大坝,水流倾泻千里,无法遏制地崩塌。

他的意识模糊,好像一团乱麻,哪怕极力地想要去理清,线头却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最终彻底溃散,不再受他控制。

昏昏沉沉中,他忽然听见锣鼓喧天,唢呐奏响喜乐。

视野被遮挡,有什么鲜红的布料垂落眼前,双眼所能见到的场景仿佛被笼上一层朦胧的轻烟。

那是一块红盖头。

红盖头轻飘飘落下,万重山一般,压住路栀眼睛。

他的眼睫剧颤,眼皮几次试图抬起,很快,汗水湿透睫毛,墨色眼眸染上湿润雾气。

在模糊的视线中,他透过垂落的红盖头隐约看见身穿黑衣的人影攒动,像是参加婚礼的宾客,正幽幽地注视着他。

与此同时,两只枯瘦的手一左一右,铁钳似的抓住了他。

路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挣脱,却好像被裹在棉花中,周身都轻飘飘的,无法施力,更无处施力。

他只能被那两只手推动着向前,如同提线傀儡,浑浑噩噩,无法反抗。

直到,他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棺材。

喜堂中间,那口漆黑的棺材。

“吉时到——”

刻意拖长的尖细嗓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喜乐齐鸣,震天奏响,仿佛婚宴到了高潮。

路栀眼前晃了晃,再反应过来时,已然躺进一个逼仄的空间。

那顶红盖头依然轻飘飘垂落眼前,他的掌心摸到身下冷铁似的布料。四周狭窄,无法伸展开手脚。视线上空,是被框出的四四方方。

一双没有血色的手高高抬起,手中握着一根铁钉,一把锤子。

与此同时,另一只同样雪白如纸的手摁住路栀手掌。

……这不是要封棺。

尽管思绪依然模糊,但此刻,却有一道清晰的念头划过路栀脑海。